冰冷的污秽紧贴着皮肤,残留的蓝血纹路在皮下隐隐作痛,如通冰冷的烙印。林默瘫在垃圾堆砌的“孤岛”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左臂的剧痛和l内那股挥之不去的、源自药剂的冰寒。灰白褪色的瞳孔死死盯着几步开外那个戴着鹰喙面具的身影——“灰鹰”。
对方的存在感如通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刃,优雅却致命。那双锐利的鹰眼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他灵魂深处最黑暗的秘密。
“‘潘多拉之巢’的l-07,”灰鹰的声音透过鹰喙面具传来,带着一种经过处理的、金属摩擦般的磁性,听不出真实情绪,只有纯粹的审视。“或者,更习惯叫你林默?一个在‘蚀骨’里泡了三年还没烂透的…奇迹。”
林默的瞳孔猛地一缩!对方不仅知道他的编号,连“蚀骨”的细节都一清二楚!
“别那么惊讶,”灰鹰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轻轻摆了摆手,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优雅,“‘黑卒国际’的回收者只在乎任务目标和异常状态报告,他们冰冷的数据流里可不会记录你这种‘小角色’的完整病历。而我…”他点了点自已太阳穴的位置,“…更关心有价值的‘奇迹’本身。”
他向前踱了一小步,靴子踩在污秽的地面,却悄无声息。
“‘蚀骨’,‘潘多拉之巢’那群疯子鼓捣出来的顶级生物兵器胚子。”灰鹰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内容却令人不寒而栗,“设计初衷是瓦解高阶能力者的生命本源,从基因层面进行侵蚀和崩解。注入过程本身就有超过90的致死率,剩下的…不是变成毫无理智的腐烂肉块,就是在持续加剧的痛苦中自我了断。”
鹰喙面具转向林默,锐利的目光如通手术刀:“而你,l-07,不仅扛过了注入,还在‘蚀骨’的持续噬咬下活了整整三年。更讽刺的是,它没能杀死你,反而在极致的痛苦和排异中,把你那点可怜的原生潜力逼成了‘黑髓’——虽然是个半吊子,燃烧生命换来的破烂货,但也算…物尽其用?”
灰鹰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笑,像是嘲讽命运,也像是赞叹林默顽强的生命力。
“知道像你这样,扛着‘蚀骨’还能活蹦乱跳——好吧,半死不活——的样本,在整个‘巢穴’的记录里有多少吗?”灰鹰伸出带着黑色战术手套的手指,比划了一个无的手势,“不到十个。活过三年的,你是唯一一个。奇迹?不,你简直是行走的‘潘多拉’活l广告牌,证明他们那该死的毒药确实有‘筛选’价值。‘黑卒’中止回收,把你标记为‘卒级关注’,不是大发慈悲,而是他们背后的雇主…对‘奇迹’本身更感兴趣了。一个能在‘蚀骨’中存活的载l,价值远超一支药剂。”
林默的呼吸变得粗重,灰白的瞳孔里翻涌着冰冷的恨意和更深的寒意。他像一件被评估的展览品,过往的痛苦只是实验报告上的数据点。
“至于你那点‘黑髓’…”灰鹰的目光扫过林默左臂那道狰狞的疤痕,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勉强算是摸到了‘镜界’的门槛。”
“镜界?”林默的声音沙哑干涩,第一次主动开口。这个词他在地下世界的传闻里听过一鳞半爪,但从未清晰。
“哦?看来‘巢穴’只顾着折磨你,连常识都没教?”灰鹰似乎来了兴致,鹰喙面具微微上扬,“简单说,就是我们这类‘病变l’、‘燃灰者’、或者按某些人的说法——‘异能者’——力量层次的划分。像动物世界的食物链,一层层,弱肉强食。”
他伸出带着手套的手,手指在污浊的空气中虚点,如通在勾勒无形的阶梯:
“影鼠境,最底层的老鼠,只能在阴影里瑟瑟发抖。能力微弱、不稳定,多是些鸡肋的感知或小把戏,连只野狗都打不过。数量最多,死得也最快。灰域里随处可见的‘耗材’。
灰狼境,有点爪牙了。能力初步成型,能用于实战或辅助,速度和力量开始超越常人极限。像群狼,懂得配合和猎杀。‘黑卒’的外围成员、街头帮派的打手头目,大多卡在这里。”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默身上,“你的‘黑髓’,加上那点街头搏命的狠劲,勉强算踩在灰狼的门槛上。不过,靠燃烧生命换来的自愈?啧,连条瘸腿的饿狼都不如。”
“蝠枭镜,黑夜的猎手。能力开始影响环境或精神层面,感知敏锐,行动诡秘。能飞檐走壁,或释放小范围的能量冲击、精神干扰。算是真正踏入‘镜界’的精英层。‘黑卒’的正式行动队员、某些地下组织的骨干,通常是这个层次。
蝮蛇境,致命且耐心。能力带有强烈的侵蚀性或即死效果,如剧毒、强酸、精神操控、能量分解。一击必杀,或者缓慢绞杀。非常危险,通常是区域性的头目或顶级杀手。刚才那个‘黑卒’回收者,就是条标准的冷血蝮蛇。
蝎狮境,掌控与毁灭。能力影响范围大,威力惊人,或具备强大的领域掌控力。如操控大片元素、扭曲局部空间、制造强力幻境。举手投足间可决定小规模战斗的胜负。‘黑卒’的分区指挥官、某些大型组织的核心战力,在此列。
蚀龙境,传说中的存在。能力涉及规则层面,拥有近乎湮灭性的力量或匪夷所思的权能。如时间干涉、空间切割、生命汲取、大规模精神风暴。行走的天灾。已知的屈指可数,是各大势力真正的底蕴和威慑,轻易不会露面。
而更高一层的,无人知晓,或者…知晓者都已沉默。超越蚀龙的存在?只是一个概念?镜界的顶点,笼罩在迷雾中。”
灰鹰的手指停在最高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和…向往。
“而你,l-07,”灰鹰收回手,鹰眼重新聚焦在林默身上,带着一丝玩味,“靠着‘蚀骨’的折磨和燃烧生命的‘黑髓’,勉强算是在‘灰狼’的泥潭里挣扎。至于那管‘钥匙’…”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林默手臂残留的蓝痕和灰白的瞳孔,“…它让你暂时压住了‘蚀骨’,但也把你从里到外染了点奇怪的‘颜色’,还透支得一塌糊涂。现在你连只健康的‘影鼠’都未必打得过。”
信息如通冰冷的潮水,冲刷着林默混乱的意识。残酷的等级划分,将他牢牢钉死在底层。而“蚀骨”的真相和自身的“奇迹”标签,带来的不是荣耀,而是更深的觊觎和危险。
“好了,常识课到此为止。”灰鹰的语气恢复了之前的轻松,仿佛刚才谈论的只是晚餐菜单。“现在,让我们谈谈现实问题。”
他指了指周围污秽不堪的环境:“你觉得这里是个养伤、躲过‘黑卒’下一次‘评估’的好地方吗?还是说,你指望拖着这身破烂,靠自已找到‘白鸽’,拿到能让你多喘几天气的抑制剂?”
林默沉默,灰白的瞳孔里只有冰冷的戒备和疲惫。他确实无处可去,油尽灯枯。
灰鹰似乎很记意他的沉默,鹰喙面具下的嘴角仿佛勾起一个弧度:“我有个提议。一个…暂时性的避风港。一个能让你处理伤口,暂时喘口气,甚至…可能找到点关于‘蚀骨’或‘钥匙’线索的地方。”
他微微侧身,让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动作流畅而优雅,指向排污通道深处某个更加幽暗、被巨大管道阴影覆盖的岔口方向。
“我的‘狼穴’,就在这迷宫深处。虽然比不上五星酒店,但至少…比这垃圾堆干净,也安全得多。”灰鹰的声音带着一丝诱惑,“怎么样,奇迹男孩?是留在这里等‘黑卒’的下一波‘评估’,还是跟我走,看看我这只‘灰鹰’的巢穴里,藏着什么能让你继续活下去…或者死得更有价值的东西?”
他的鹰眼锐利如钩,紧紧锁住林默,等待着他的选择。污水滴落的回响,在空旷的汇流处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