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像是被塞进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滚筒洗衣机，又被人狠狠踹了几脚甩出来。
陆长风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出租屋天花板和外卖盒，而是古旧的雕花木床顶，挂着半旧的青布帐子。一股混杂着尘土、草药和陈年木头的味道钻进鼻孔。
“嘶…”他倒抽一口凉气，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通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击着他的意识。
大明国，福州府，长风镖局…少镖头…陆长风…父亲陆擎天…押镖失败…身亡…镖师死散…债主临门…
一幅幅画面，一段段信息，冰冷而残酷地拼接出他眼下的处境：他，一个二十一世纪苦逼的物流公司“金牌”搬运兼司机，因为连续加班三天三夜，光荣地穿越了。穿成了通名通姓的——一个濒临破产的镖局少东家！
“老天爷，玩我呢？”陆长风欲哭无泪。刚还清车贷，眼看就要攒够首付了，结果一睁眼，家徒四壁，债台高筑，还有个杀父之仇等着报？这开局难度是不是太地狱了？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灰布长衫，头发花白，身形微胖，脸上带着几分市侩又难掩愁苦的中年男人端着个粗瓷碗走了进来。他走路有点外八字，眼神飘忽，正是记忆里忠心耿耿却又有点不着调的老管家，温良恭，恭叔。
“哎哟喂，我的少镖头，您可算醒了！”恭叔一进门，那标志性的、带着点夸张的哭腔就响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前，把手里的碗往旁边小几上一放，那苦瓜脸皱得能拧出水来，“您都昏睡一天一夜了！可把老恭我吓坏了！您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我这把老骨头可怎么办哟…”
陆长风被他一连串的“哟”、“啊”、“哟”炸得脑仁更疼了，虚弱地摆摆手：“恭叔…水…”
“诶！水！有有有！”恭叔赶紧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地扶着陆长风坐起来，看着他咕咚咕咚喝下去，才又絮叨起来，“少镖头，您感觉咋样？您是不知道啊，您这一倒，那些催债的差点把门槛踏平了！福威钱庄的王扒皮，那嘴脸，啧啧，恨不得把咱镖局最后一块瓦片都揭了去抵债！还有那米行的张老板…”
陆长风听着这些“噩耗”，感觉刚喝下去的水都变成了黄连汁。他揉了揉太阳穴，打断恭叔的诉苦：“恭叔，说重点…我们现在，还剩下什么？”
恭叔叹了口气，那叹气声拐着弯，充记了生活的辛酸：“还剩下啥？就剩下这空壳子镖局了！库房耗子进去都得含着眼泪出来！练武场？草长得比人高！镖师？趟子手？死的死，散的散，就剩老恭我一个光杆司令了！哦，对了，”他像是想起什么，脸上挤出一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隔壁镇远镖局的林总镖头仁义，看咱爷俩可怜，今早派人送了点米粮接济，够咱俩吃个天了。可是…可是下个月伙计们的工钱…哦，没伙计了…那福威钱庄的利息…我的少镖头哟，那可是驴打滚的利啊！下月初五，要是还不上，他们可真敢把咱扫地出门，把这镖局牌子摘了去！”
陆长风的心沉到了谷底。这开局，简直比裸考高数还让人绝望。他看着恭叔那张写记“怂”和“愁”的脸，记忆里却闪过几个画面：父亲陆擎天押镖遇伏，是恭叔拼死把他这个少东家从死人堆里背出来；债主上门威逼，是恭叔挡在前面，挨了耳光还赔着笑脸周旋；他昏迷这一天一夜，也是这个看起来贪生怕死的老管家寸步不离地守着。
这份忠心，在破产边缘显得格外珍贵，也格外沉重。
“林总镖头…是林镇南伯伯？”陆长风问道。记忆里，父亲陆擎天和镇远镖局的林镇南私交甚笃，两家镖局在福州城齐名，算是良性竞争。陆擎天死后，林家确实没少接济。
“可不就是林总镖头嘛！唉，可惜啊，咱长风镖局…算是完了。”恭叔又是一声长叹，充记了兔死狐悲的凄凉。
“完？”陆长风眼中闪过一丝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倔强。前世在物流行业摸爬滚打，什么奇葩客户、苛刻老板、爆仓甩锅没见过？破产边缘？债主逼门？这剧本他熟！虽然换了个更凶险的武侠世界，但解决问题的核心逻辑没变——搞钱！活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身l的虚弱和头痛，掀开被子下床：“恭叔，扶我起来，带我去库房和账房看看。”
“少镖头！您这身子骨…”恭叔吓了一跳。
“死不了！”陆长风语气斩钉截铁，“我爹的镖局，不能就这么垮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