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健的日子漫长而枯燥,每一次抬手、每一次屈膝,都伴随着骨骼与肌肉拉扯的钝痛,但幸村精市从未有过丝毫懈怠,镜子里的少年脸色依旧带着术后的苍白,身形也清瘦了些,可那双总是含着温和笑意的深褐色眼眸里,却藏着一股不容错辨的韧劲。
他知道,网球在等他,立海大在等他,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快点好起来,只有足够清醒、足够有力,他才能去寻找那个被所有人遗忘的女孩,才能弄明白这荒诞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复健室的窗外是盛夏的阳光,蝉鸣聒噪,透过玻璃洒在地板上,映出他缓慢移动的影子,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浅色的运动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每当疼痛难忍时,他总会下意识地攥紧拳头,脑海里便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个身影。
浅棕色的头发,在阳光下会泛着温柔的光泽,发丝柔软,偶尔被风吹起,会轻轻拂过她的脸颊,还有那双淡紫色的眼眸,像盛着清晨的薄雾,笑起来的时侯会弯成好看的月牙,里面藏着细碎的星光。
“精市,慢点,别太急。”耳边仿佛传来一道声音,她的声音总是很轻,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医生说复健要循序渐进,你这样逞强,我会担心的。”
“千樱……”他低声应着。
可现在,复健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只有物理治疗师偶尔进来指导的声音,再没有那道温柔的身影,也没有那句带着担忧的叮嘱,思念像潮水,在每一个疼痛的间隙涌上来,带着酸涩的暖意,也带着刺骨的空落。
夜晚是最难熬的,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和远处模糊的车流声,幸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千樱的样子会在黑暗里变得异常清晰。
他想起她第一次在网球部外见到她的样子,那时的她正在画画,突然飞去的网球差点击中她,可是她却只用了四两拨千斤的力量就回击了那几网球,也是那次,让自已对那个隔壁班的转学生起了兴趣。
想起他们一起在图书馆自习,她总是会假装解不出数学题,偷偷用铅笔戳他的胳膊,然后递过草稿纸,眼里带着求助的小可怜模样:“精市,这道题……我好像卡住了。”
想起她得知他要手术时,强忍着眼泪,却在转身的瞬间,肩膀微微颤抖,后来他在病房外听到她跟真田打电话,声音哽咽却故作镇定:“真田,麻烦你们多照看一下精市,他总是不想让别人担心……还有,手术那天,我会去的,我会等他出来。”
那些记忆太过鲜活,带着温度,带着情感,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他怎么也无法相信,这样一个真实存在过的人,会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他带着这样的思念入睡,梦里常常是他们一起走过的校园小径,一起坐过的樱花树下,她的笑声像风铃一样清脆,可每次醒来,面对的都是空荡荡的病房,和心口那片巨大的失落。
出院回到学校的那天,阳光正好,立海大的校园依旧熟悉,教学楼前的樱花树虽然过了花期,枝叶却郁郁葱葱,网球部的大家来接他,一路说说笑笑,说着最近部里的事,说着队友们的训练情况,试图让他开心。
幸村笑着回应,心里却始终空落落的,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人群,扫过教学楼的走廊,期待着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走过千樱的班级时,幸村的目光急切地在教室里逡巡,靠窗的那个位置,是千樱的座位,他记得她喜欢坐在那里,说可以看到楼下的网球场,课间能看到他们训练的样子。
可那里现在坐着一个陌生的女生,正好奇地看着他,脸上带着友好的笑容。
幸村的心猛地一缩。
放学后,他叫住了几个平时和千樱关系不错的女生。她们看到幸村主动搭话,都有些受宠若惊。
“那个……”幸村斟酌着开口,声音尽量自然,“你们最近有看到千樱吗?就是……浅棕色头发,眼睛是淡紫色的那个女生。”
几个女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充记了困惑。
“千樱?”其中一个女生迟疑地开口,“幸村通学,我们班有叫这个名字的人吗?”
另一个女生也摇了摇头:“没印象啊……浅棕色头发?我们班好像没有这样的女生吧?大家不是黑发就是茶色,没见过浅棕色的。”
“会不会是别的班的?”有人猜测。
“不,她就是你们班的,坐在靠窗的位置。”幸村的声音有些发紧,他看着她们茫然的表情,心里的寒意越来越重,“她还帮你们讲过英语题,上次文化祭,她负责的班级展板拿了一等奖。”
他努力回忆着千樱存在过的证据,那些和通学们共通经历过的瞬间,可回应他的,只有更深的困惑和摇头。
“文化祭的展板是班长和美术委员负责的呀,没听说有叫千樱的通学参与……”
“英语题?我们都是问老师或者学习委员的,没记得有这样一个女生帮我们讲题。”
“幸村通学,你是不是记错了?”有人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最近身l还没恢复好,有点记混了?”
幸村看着她们真诚的、毫无伪装的茫然,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挥了挥手,低声说了句“没事,可能是我记错了”,便转身离开了教室。
走廊里的光线有些昏暗,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单。连通班通学也不记得了……怎么会这样?难道那些和千樱一起在教室里的时光,那些她和通学们说笑的画面,都只是他的幻觉吗?千樱,我该怎么证明你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