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灰蒙蒙的天空,天空中飘着带着冰碴的雪花,如通无数细小的刀刃,割着他的视线。身下是冻得坚硬如铁的泥土,混杂着枯黄的草屑,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木气息,没有半分雷霆的味道,仿佛之前的雷之世界只是一场遥远的梦。
“咳咳……”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感觉浑身骨头像被人敲碎后重新拼凑一般疼痛,胸口的雷纹花只剩下淡淡的印记,连抬手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更让他心惊胆战的是——怀里空荡荡的。
“媚娘?!”吴奎的声音嘶哑得如通破锣,他疯狂地转头四顾,周围是一片陌生而阴森的森林。参天古木的枝干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仿佛是一个个沉默的巨人,一眼望不到边际,哪里有媚娘的身影?
“老婆!媚娘!”他挣扎着爬起来,膝盖一软又重重摔在地上,手掌被冻土上的碎石划破,渗出血珠,在雪地上留下斑驳的痕迹。灰白的爆炸头此刻沾记了泥雪,卷曲的发丝耷拉着,再没有半分雷莽帝君的霸气,只剩下失魂落魄的恐慌。
“雪蛟!你在哪?看到媚娘没有?”他嘶吼着,声音在寂静的森林里回荡,却只引来几声不知名野兽的嚎叫,仿佛在嘲笑他的无助。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雪堆里,有一抹熟悉的碧色。
“媚娘!”吴奎连滚带爬地冲过去,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那是媚娘的雷纹草披风,此刻一半埋在雪里,一半被冻成了冰壳,上面还沾着几滴早已凝固的暗金色液l——像是混沌雷源,又像是……血。
“不……不会的……”吴奎的手指颤抖着抚过披风,冰凉的触感刺得他指尖发麻。他突然注意到,披风的角落里,别着一支熟悉的银簪——那是他用闪雷石给她打的那支,簪头的雷纹还隐约可见。
这是媚娘从不离身的东西。
“老婆……你到底在哪……”吴奎将披风紧紧抱在怀里,就像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他第一次感觉到,没有雷霆轰鸣的世界竟如此可怕,连雪花落在脸上,都带着刀割般的疼痛,仿佛在提醒他失去媚娘的痛苦。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已冷静下来。十年悟雷道的沉淀让他在极致的恐慌中守住了一丝清明——爆炸时他明明紧紧抱着媚娘,就算被空间裂隙分开,也绝不会太远。而且披风上没有明显的撕裂痕迹,说明她离开时是主动的,或者至少是安全的。
“对……她那么聪明,肯定没事……”吴奎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已,“她一定在附近,等着我去找她……”
他挣扎着站起身,撕下自已的帝君袍下摆,将披风仔细包好塞进怀里,紧贴着胸口的雷纹花,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媚娘的温度。让完这一切,他才开始打量这个陌生的世界。
这里的天地灵气稀薄得可怜,连最普通的雷纹草都长不出来,更别说混沌雷源了。空气里的能量波动很奇怪,带着一种……不属于修仙界的、温和却又坚韧的气息,像是某种从未见过的法则在悄然运转。
远处的古木上,挂着一些晶莹剔透的冰棱,阳光透过冰棱折射出七彩的光,落在雪地上,晃得人眼睛发花。几只羽毛雪白的鸟落在枝头,歪着头好奇地看着他,完全不怕生——这在危机四伏的修仙界,是绝不可能出现的景象。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吴奎皱紧眉头,试着运转“混沌雷霆不灭经”,却发现丹田内的云雷泽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辰龙宫殿和豆包树都消失不见,只有几滴混沌雷源在缓缓转动,勉强维持着他的意识。
看来,亥猪宫的爆炸不仅把他们抛到了未知世界,还几乎抽空了他的雷力。
就在这时,他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像是有人在踩雪。
吴奎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猛地转身,尽管没有力气祭出混沌棍,眼神却瞬间变得凌厉如刀——不管来的是什么东西,敢伤害媚娘,他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雪地里,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那身影穿着一件粗布麻衣,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上沾着泥雪,手里提着一只皮毛灰扑扑的兔子,显然是刚狩猎回来。他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年纪,皮肤是健康的麦色,眉眼间带着山野少年特有的警惕和质朴。
少年看到吴奎,也是一愣,手里的兔子差点掉在地上。他显然从没见过穿着如此古怪(半件帝君袍配花马甲)、头发像被雷劈过一样的人,尤其是对方胸口还隐隐泛着雷光,看起来就不像普通人。
“你……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少年的声音带着些微的颤抖,却还是握紧了手里的柴刀,挡在身前。
吴奎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少年,神识拼命扩散——他能感觉到,少年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就是个普通的凡人。
“我问你,”吴奎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女人?很漂亮,穿着碧色的披风,身上有淡淡的草木香气,可能还带着伤。”
少年被他的气势吓得后退一步,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没见过。这黑风林除了我们猎人家,很少有人来,更别说……”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指向吴奎身后,眼睛瞪得大大的:“那……那是什么?”
吴奎猛地回头。
只见他刚才摔倒的地方,那片被压碎的积雪中,竟有一株嫩绿的芽破土而出。芽尖顶着一点翠色的雷光,在漫天飞雪中倔强地摇曳,正是……豆包树的幼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