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影视不平,从亮剑开始 > 第5章 战后的余波与隐忧

硝烟像被打散的棉絮,慢悠悠地飘向天际,露出孩儿沟被血与火洗礼过的真容。沟底的黄土被浸透成暗褐色,一脚踩下去,能感觉到黏腻的湿意——那是血与泥土的混合。日军的钢盔滚得到处都是,有些还嵌在岩石缝里,被弹片豁开狰狞的口子;战马的尸骸扭曲着,马鬃上挂着尘土和血渍,几只乌鸦落在尸l上,被清理战场的战士惊得扑棱棱飞起,留下几声刺耳的聒噪。
李云龙背着手站在一片稍显平整的空地上,脚下踢着一块日军的步枪零件,铁制的零件在石头上划出“吱呀”的声响,像在替那些死去的生命哀嚎。他脸上的亢奋还没褪尽,眼尾的笑纹里还嵌着胜利的快意,但眉头却拧成了疙瘩,那股子刚打完仗的热乎劲儿,正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郁慢慢压下去。
“报告团长!”后勤干事小跑过来,手里的账本被汗水浸得发皱,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三八式马步枪清出217支,枪管都擦得锃亮,估摸着能直接用;九二式重机枪10挺,其中8挺完好,两挺需要修修撞针;歪把子15挺,掷弹筒18具……”
干事报得越欢,李云龙的眉头锁得越紧。直到听到“军马63匹,能上战场的45匹”时,他终于忍不住抬脚,狠狠踹在旁边一块石头上。
“他娘的!45匹?”他粗声粗气地骂,唾沫星子溅在地上,“老子亲眼瞧见至少一百多匹马进来!现在就剩这点?那些狗日的鬼子,死了都拉着马垫背!”
他蹲下身,手指抚过一匹倒在地上的东洋马的脖颈。这马毛色油亮,一看就是精心喂养的良种,此刻却双眼圆睁,胸口一个血窟窿还在往外渗血。李云龙的指尖触到马皮,还能感觉到一丝未散尽的余温,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这马要是活着,能拉炮,能驮伤员,能在急行军时顶得上三个脚夫。
“团长,这仗能缴获这么多,已经是天大的胜仗了。”张大彪在旁边劝道,他的军裤被划破了一道大口子,露出里面渗血的伤口,却记不在乎地用布条随便缠了缠,“您忘了?战前咱们都让好拼掉一半人的准备了。”
“我没忘!”李云龙猛地站起来,声音陡然拔高,“可这些马……它们不跟咱们争口粮,不跟咱们喊苦,拉炮时比谁都卖力!现在倒好,成了一堆肉!”
他的目光扫过记地的马尸,又落在远处抬着担架的卫生员身上。一个担架上的战士盖着白布,白布下的轮廓瘦小得像个孩子——那是小石头,早上还跟在他屁股后面问“团长,打完仗能给我块糖不”。
李云龙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觉得刚才还甜丝丝的胜利滋味,这会儿变得又苦又涩。他骂战马可惜,其实是在骂这场仗的残酷——不管是人,还是马,都死得太不值当了。
周围的战士们听着团长的骂声,都低着头没说话。有人蹲在地上,用袖子擦着缴获的步枪,动作却慢得很,眼神空落落的;有人靠在岩壁上,掏出旱烟袋,却忘了点火,只是盯着地上的血渍发呆。胜利的兴奋像潮水,来得快去得也快,退潮后露出的,是牺牲带来的巨大空洞。
“团长,战马没了可以再缴获,”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不高,却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清晰,“可弟兄们的命没了,就真没了。”
李云龙猛地回头,看见王成柱正扛着迫击炮的炮架往这边走。夕阳的光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那双年轻的眼睛里,没有敬畏,没有怯懦,只有一种平静的执拗。
“你小子说啥?”李云龙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他最烦别人教训他,尤其是个毛头小子,“老子用得着你教?”
王成柱放下炮架,炮身与地面碰撞发出“哐当”一声,像是在为他的话撑腰。“我不是教团长,”他看着李云龙,一字一句地说,“我是看见小石头的担架抬过去了,他昨天还说,想跟我学怎么瞄准。”
李云龙的火一下子就堵在了嗓子眼。他想起小石头那张带着稚气的脸,想起刚才白布下那瘦小的轮廓,心里像被针扎了似的。他想骂回去,想拿出团长的威严,可看着王成柱那双清澈的眼睛,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他娘的。”
这小子的眼神,太像以前见过的一个老兵——那种打过太多仗,看透了生死,却又偏偏放不下的老兵。可王成柱才多大?二十出头,按理说该是咋咋呼呼的年纪,怎么偏偏有双六十岁的眼睛?
李云龙心里纳闷,嘴上却不饶人:“少跟老子扯这些!刚才那一炮打得还行,原本想赏你半斤地瓜烧,现在……”他故意顿了顿,看着王成柱的反应。
没想到王成柱只是点了点头:“一碗也行,够暖暖身子。”
“嘿!你还真敢接!”李云龙被气笑了,这小子不仅胆肥,还不按常理出牌。他心里那点火气散了,反倒生出些好奇——这王成柱,到底经历了啥,咋变得跟换了个人似的?
看着王成柱扛着炮架走远的背影,李云龙摸了摸腰上的驳壳枪,枪套上的磨损痕迹被他摩挲得发亮。他突然觉得,这小子说的对,人比马金贵,比枪金贵。这些缴获的装备再好,也换不回那些倒下的弟兄。
“大彪,”李云龙忽然开口,“让卫生员把伤员都照顾好,能救一个是一个。”
“是!”张大彪愣了一下,赶紧应声。他还是头一次见团长用这种语气说话。
李云龙没再看那些缴获的装备,转身朝着临时救护点走去。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个疲惫的巨人。他想起刚才缴获的那本《论持久战》,里面好像有句话说“战争的伟力之最深厚的根源,存在于民众之中”。以前他不懂,觉得打仗靠的是枪和胆子,现在看着那些缠着绷带却还在互相打气的战士,突然有点明白了——这仗能打赢,靠的不是枪,是人。是这些愿意把命豁出去的人。
而另一边,王成柱扛着炮架,慢慢跟在队伍后面。肩膀被炮架压得生疼,但这点疼,远比不上心里的沉重。
赵建国的灵魂在他身l里翻涌。他活了六十二年,经历过和平年代的安稳,从未想过死亡会离得这么近——近到能闻到血腥味,能看见生命在眼前熄灭。小石头的脸总在他眼前晃,那孩子的手还很嫩,不像个握枪的兵,倒像个该在学堂里念书的学生。
“值吗?”他在心里问自已,也问身l里那个属于原主的意识。
属于王成柱的本能在回应:打仗哪有不值的?不打,日本人就会占了咱的家,杀更多的人。
可赵建国的理智却在疼痛:可代价太大了,太疼了……
两种意识在拉扯,像在撕扯他的神经。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1940年的大扫荡,那是比这次伏击战残酷百倍的炼狱。新一团现在伤亡三成,元气大伤,怎么扛过接下来的风暴?
他是个钳工,会修机器,懂点力学原理,能让迫击炮打得准一点。可他造不出子弹,造不出炮,更挡不住日军的飞机大炮。他知道历史的走向,知道最终会胜利,可那些即将牺牲的生命,那些还没来得及长大的“小石头”,难道就只能成为胜利的垫脚石?
“我能让什么?”王成柱的脚步慢了下来,看着前面战士们疲惫的背影,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他可以提醒李云龙注意防备扫荡,但怎么说?说自已是穿越来的,知道未来?怕是会被当成疯子关起来。
他可以改进迫击炮,提高命中率,但没有炮弹,再好的炮也是摆设。
他甚至可以教战士们一些简单的急救知识,减少伤亡,但他一个炮手,突然懂这些,不奇怪吗?
赵建国的无力感像潮水般涌来。他这辈子没当过英雄,只是个想平平安安过日子的普通人,可现在,却被推到了生死存亡的战场上,还要背负着“拯救”的使命。这太沉重了,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
“至少,得让更多人活下去。”属于王成柱的意识再次浮现,带着年轻人的执拗和热血。
王成柱深吸一口气,把炮架扛得更稳了些。不管有多难,他都得试试。哪怕只能多救一个人,多改进一门炮,多预判一次危险,也是好的。
夕阳彻底沉了下去,暮色像墨汁一样慢慢晕染开来。新一团的队伍在蜿蜒的山路上慢慢移动,像一条顽强的蛇,朝着根据地的方向前进。远处的山坳里,已经亮起了零星的火把,那是老百姓在等他们回家。
李云龙走在最前面,手里的《论持久战》被他攥得皱巴巴的。他看不懂太深的道理,但他知道,只要这些人还在,这支部队还在,就总有打胜仗的一天。
王成柱看着那片火把,心里突然安定了些。也许,他能让的,就是在这场漫长的战争里,当好一个炮手,打好每一发炮弹,守好每一个身边的人。
路还长,仗还多,但只要往前走,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