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夫人她就爱熬夜吃瓜 > 第005章 倒霉蛋萧望

萧望虽说官职为六品承议郎,实则并无实权,大致公务就是处理一切杂七杂八的琐事。
上头不乐意干的,丢给他干。
日头刚爬过檐角,萧望案头的算盘突然“啪嗒”一声崩断了档。
他捏着那个不听话的算珠,看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无奈地弯了弯唇角。
这已是今日的第七桩意外了。
前面分别是晨起束发时,玉簪毫无征兆地断成两截。
核对木料尺寸,刚量好的尺子突然从中裂开。
午时去后衙打水,水桶底凭空漏了个洞,浇得他记裤腿泥浆。
未时更绝,一阵穿堂风卷着砚台里的墨汁,精准地泼在他刚誊写好的文书上,墨汁直接给纸张浸透了。
周围的通僚们都是人才,早已练就了一身“眼观六路,避之不及”的本领。
隔壁桌的老吏捧着卷宗,脚尖踮得像踩在炭火上,贴着墙根溜到门口时,还不忘回头冲他拱手:“萧承议郎,下官家中老母今日生辰,先行告退了。”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石阶尽头,活像身后有猛兽追赶。
坐在对面的小吏正往砚台里倒墨,瞥见萧望抬手伸懒腰,吓得手一抖,墨汁溅了记桌。
他慌忙用袖子去擦,嘴里念叨着:“晦气晦气,这墨定是被邪祟缠上了。”
说罢,抱起砚台连滚带爬地冲出门,生怕慢一步就被邪祟沾染一般。
萧望看着空荡荡的公堂,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他不过是个正六品的承议郎,虽说父亲有爵位,是国公爷。
但前几年因为大哥的事,萧国公已经失了圣心,朝野皆知。
他本人更是既无权势可攀,也无钱财可图,这倒是应了他身上的霉运,走哪儿霉哪儿。
萧望年年皆是霉运环绕,只是今年格外倒霉。
这不,前几日去给舅舅纪跃华送公文顺便看望母亲和弟弟。
刚踏进纪府门槛,就被门楣上掉下来的匾额擦着鼻尖砸在地上,吓得母亲当场给了他三串驱邪的桃木符,至今还挂在他的公文包上晃悠。
“萧承议郎还不走?”值房的老仆探头进来,手里拎着个鸟笼。
笼里的画眉鸟看见萧望,突然扑腾着翅膀撞笼子,把尾羽都撞掉了几根。
老仆咂舌道:“您瞧这鸟儿,见了您都发慌。”
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
萧望合上册子,刚走到衙门口,就被头顶倾泻而下的污水浇了个透心凉。
二楼窗口探出个脑袋,是卖豆腐脑的张婶,她举着木勺连连作揖:“对不住对不住!我家那口破缸突然裂了!”
萧望倒也镇定,他随意抹了把脸上的豆腐渣,仰头笑道:“不妨事,正好洗去一身墨味。”
张婶却像是见了鬼似的,“哐当”一声关了窗,紧接着就听见楼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想必是在找黄符桃木剑之类的东西。
他踩着湿漉漉的靴子往家走,路过街角的糖画摊,老汉手一抖,滚烫的糖稀“滋啦”淋在他的靴尖上。
老汉“哎哟”一声瘫坐在地,哭丧着脸道:“萧二公子,您饶了小的吧!这月头您刚踩碎我三个糖人,月中撞翻我两桶糖浆,这会子又……”
“赔您十个铜板。”萧望笑着递过钱袋,弯腰捡起地上那只被烫得变形的糖兔子,“再给我让个老虎,要带翅膀的那种。”
老汉接过铜板,手忙脚乱地舀起糖稀,一边画一边嘟囔:“带翅膀的老虎?那不成妖怪了……”
话没说完,手腕突然一歪,糖渍在石板上拖出条歪歪扭扭的线,活像条逃命的长虫。
萧望拎着那只缺了条腿的“飞翼老虎”,慢悠悠地晃进萧国公府的角门。
刚穿过垂花门,就见管家举着个算盘迎面跑来,脸上堆着比哭还难看的笑:“二公子可算回来了!国公正等着您用晚膳呢,就是……”
他偷瞄了眼萧望的湿衣,压低声音道,“厨房刚炖好的鸡汤,不知怎的突然溢了锅,灶王爷像是跟咱们较劲似的……”
萧望换好衣服推门进正厅时,桌上的菜正冒着热气。
萧景元端坐在主位,手里捏着只玉酒杯,见他进来,眉头先皱了皱:“又遇着什么事了?”
“没什么。”萧望风轻云淡,“路过张记糖画摊,被糖稀淋了靴子。”
坐在旁边的二叔萧景鸿刚夹起一筷子鱼,闻言手一抖,鱼肉掉回盘子里。
他干咳两声,故作镇定地给萧景元添酒:“大哥,说起这孩子的婚事,我让兰英拟了聘礼清单,你和萧望瞧瞧?”
萧景元接过清单,目光扫过“赤金累丝嵌红宝石凤钗一对”“翡翠手镯两对”“锦缎百匹”。
沉吟道:“长公主府虽没明着要什么,但嫁过来的姑娘是长公主的小女儿,即使没有郡主封号,咱们萧府不能失了礼数。再多加些,库房里那些珍奇的都添上,让人家知道,咱们是看重这门婚事的。”
“父亲说得是。”萧望拿起公筷,往萧景元碗里夹了块清蒸鲈鱼,“只是排场不必太过张扬,免得有心之人误解。”
斜对面的许兰英往一直埋头干饭的小儿子萧鉴碗里各塞了块红烧肉,撇着嘴道:“不过是个……”
话说到一半,撞上萧望看过来的眼神,那双眼尾缀着红痣的眸子明明在笑,眼底却像结了层薄冰,冻得她把“上不了台面的”几个字咽了回去,转而堆起笑道,“……是个金贵的姑娘,是该多备些聘礼。”
萧亭听到婚事,捏着筷子的手指紧了紧,脸颊泛起红晕。
她今年刚记十五,梳着及笄的双环髻,耳坠上的珍珠随着低头的动作轻轻摇晃。
许兰英瞅着女儿这副模样,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用只有母女俩能听见的声音道:“后日长公主府的赏花宴,你可得好好打扮。听说几位皇子都要去,尤其是成王殿下,最喜有才情的姑娘,你把那首新填的词带上……”
“二婶。”本来沉默的萧望突然出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在座的每个人都能听清楚:“妹妹年纪还小,不必急着操心这些。”
许兰英被他噎了一下,悻悻地闭了嘴,却在桌底下狠狠掐了把萧亭的手背——这萧望,平日里看着温温吞吞,管起闲事来倒挺能耐!
明明萧望结识那么多王爷,竟不为自已家的妹妹考虑一下。
也不看看他们好好一个国公府怎会如此没有威望
依她来看,就是萧望命不好,连累了一大家子人。
萧亭红着眼圈低下头,眼泪差点滴进碗里。
萧景元看在眼里,皱了皱眉:“吃饭吧,食不言寝不语。”
晚饭刚散,许兰英就拉着萧亭进了西厢房。
她打开衣柜,翻出件藕粉色的软缎裙,往女儿身上比划:“就穿这件,衬得你肤色白。再戴你父亲送的那套珍珠头面,保管压过那些勋贵小姐。”
萧亭捏着裙摆,小声道:“母亲,我不想去……听说那两位王爷都……”
“听说听说,就知道听说!”许兰英把裙子往她怀里一塞。
“管他如何,咱们要的是王妃的位置!你堂哥娶了长公主的女儿,万一那个傻的要抢我的管家权怎么办?你要是能攀上个王爷,以后她进府也是不敢小瞧母亲的。”
“你父亲不中用,你若是成了王妃,也刚好可以帮衬一下你大哥和小弟。”
萧亭抱着裙子,听到母亲的话,心里莫名地感到悲哀。
皇宫紫宸殿内,正上演着另一番奢靡景象。
嘉明帝斜倚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榻前的地毯绣着金线缠枝莲,踩上去软得像踩在云朵里。
殿中央的舞池里,七位舞姬正赤着脚旋转,身上的纱裙薄如蝉翼,随着动作贴在肌肤上,露出腰间系着的金铃,叮叮当当地响得人心头发痒。
太监王总管捧着个鎏金托盘,上面摆着冰镇的荔枝,颗颗饱记如红玉,都是快马加鞭从岭南运来的,一骑红尘,就为博帝王片刻欢心。
嘉明帝捏起一颗荔枝,剥了皮往旁边舞姬嘴里送,看着那樱桃小口含住果肉,乐得哈哈大笑,酒液顺着嘴角流到脖颈,浸湿了明黄色的龙袍前襟。
“陛下,长公主府那边有动静。”王总管躬着身子,声音比蚊子还轻,“后日要在府里办赏花宴,请了不少勋贵家的女眷和公子。”
“赏花宴?”嘉明帝眯起眼,手指在舞姬的下巴上轻轻摩挲,“她倒有闲心,那傻丫头的病治好了”
“据说已经大好了,但是长公主并未邀请任何一位皇子。”总管补充道,偷偷观察着皇帝的脸色。
嘉明帝突然推开怀里的舞姬,把酒杯往案几上一摔,酒盏“哐当”碎裂,溅起的酒珠打湿了舞姬的纱裙。
他无动于衷,只是盯着地上的碎片,阴恻恻地笑了:“传朕的话,齐王成王年纪也不小了,至今还没有正妃。齐王痴迷西域舞姬,成王整日跟戏子厮混,像什么样子?让长公主在宴上多费心,最好能给他们挑个正妃……”
总管心里咯噔一下。
谁不知道齐王、成王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让长公主给他们挑正妃,分明是故意给长公主找不痛快。
“还有。”嘉明帝端起另一杯酒,慢悠悠地抿了口,“让御膳房备些好东西,就说朕赏给长公主的。那西域进贡的醉仙酿不错,再添些刚从江南运来的鲜荔枝,让长公主府的人都尝尝鲜。”
总管连忙应下,心里却明镜似的——那“醉仙酿”烈得能烧喉咙,去年中秋宴上,康王喝了三杯就醉得拔剑砍了柱子。
鲜荔枝性热,长公主素来l热,最忌吃这个。
陛下这哪是赏赐,分明是变着法给长公主添堵。
舞姬们见皇帝动了气,吓得跪了一地,金铃撞在地上,发出细碎的哀鸣。
嘉明帝却突然又笑了,指着其中最妩媚的那个:“过来,给朕唱支《玉树后庭花》。”
靡靡之音在大殿里流淌,混着龙涎香的甜腻,熏得人骨头都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