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邓君殷抱着崭新的被褥和几件女孩衣物匆匆赶回时,一股不祥的焦糊味直冲鼻腔。
他的心猛地一沉!
冲进院子,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血液凝固——院中不知何时生起了一堆火,火舌贪婪地舔舐着空气。
瑶汐正一趟趟地从他的房间里抱出东西:一本泛黄的剑谱笔记、几件苏清婉常穿的素色衣裙、一个装着几缕青丝的香囊……
毫不犹豫地扔进火堆!火焰腾起,吞噬着那些承载着过往岁月和刻骨思念的物品,发出噼啪的哀鸣。
“你在干什么!”邓君殷目眦欲裂,怒吼出声,一个箭步冲上去想抓住她。
瑶汐却像背后长了眼睛,在他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身l以一个极其灵活刁钻的角度滑开,避开了他的手。
她抱着最后一件叠好的青色外衫,冷冷地回头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讨厌这些东西。”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那是你母亲的遗物!”邓君殷的声音因愤怒和心痛而颤抖,指着那熊熊燃烧的火堆,那里面烧的是他的命!是他十年来的精神支柱!
“就因为是她留下的,我才更讨厌。”瑶汐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带着刻骨的厌恶,“死人的东西,留着晦气。”
“你——!”邓君殷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一股暴怒如火山喷发般直冲他的天灵盖,他的双眼瞪得浑圆,额头上青筋暴起,右手不受控制地高高扬起!
刹那间,凌厉的掌风呼啸着席卷而来,带起了瑶汐额前几缕枯黄的乱发,那几缕头发在狂风中肆意飞舞,如通被惊扰的蝴蝶。
然而,面对这惊涛骇浪般的气势,瑶汐却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山岳,她非但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反而微微仰起那张苍白如纸的脸,那双冰冷的眸子如通寒潭一般深不见底,毫不畏惧地迎上邓君殷那盛怒的目光,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衅。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仿佛在与邓君殷进行一场无声的对峙,又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和愤怒。
她赌定了——赌这个对母亲怀着不可告人感情的男人,绝不会、也不敢对她这个“女儿”动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整个世界都变得异常安静,只有那怒涛般的掌风和瑶汐那轻微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氛围。
邓君殷的手掌悬在半空,剧烈地颤抖着,仿佛那只手已经不再属于他,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操控。
他的怒火在胸腔里咆哮,如通一头被困在牢笼中的野兽,疯狂地撞击着他的身l,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他的额头、鼻尖、手心都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然而他却浑然不觉。
可眼前这张污垢下依稀可见轮廓的小脸,那双与苏清漪有几分神似的眼睛……师傅临终前苍白的面容和那句“替我……找到她……护她周全……”的嘱托,如通最沉重的枷锁,瞬间压垮了他所有的力气。
手掌,终究无力地垂落下来。
他踉跄地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如纸,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不能……他不能……
瑶汐看着他痛苦挣扎最终妥协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残忍的平静。
她不再看他,转身抱起石桌上那床崭新的、散发着棉布气息的被褥,径直走回自已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院子里,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邓君殷粗重的喘息。
他失魂落魄地看着那堆逐渐化为灰烬的火焰,仿佛看到自已心中某个角落也随之崩塌、焚毁。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衣服,冰冷刺骨,却远不及心头的寒意。
师傅……我……我该怎么办?他痛苦地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