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老宅院门在锈蚀钥匙的转动下，发出沉重的呻吟。
门开处，尘土混合着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院子里杂草丛生，青石板上覆记滑腻的青苔，屋檐下结着蛛网。
邓君殷站在门口，雨水顺着伞尖滴落。
眼前的荒芜景象，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记忆深处的柔软。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那个青衣素雅的女子，就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膝上摊着一本剑谱，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在她身上，温暖而静谧。
看到他跑回来，她会抬起头，眉眼弯弯，笑意温柔得像能融化整个寒冬：“殷儿，回来了？今天可有长进？”
“师傅……”一声低不可闻的呼唤，消散在雨声中。
心口处传来熟悉的、撕裂般的钝痛。
物是人非。
“果然是变态住的地方，这么破。”一个冰冷稚嫩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他的回忆。
邓君殷回过神，看到瑶汐正皱着小小的眉头，嫌弃地打量着荒芜的庭院。
她的眼神里没有半分触动，只有毫不掩饰的厌烦。
压下心头的波澜，他指向东厢房：“以后你住那间。
我住对面。
有事……可以叫我。”他顿了顿，补充道，“里面很久没人住了，需要打扫，被子也得换新的。我去买。”
“我要看你的房间。”瑶汐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他的脸，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邓君殷微怔，但还是依言带她走向自已那间房。
推开房门，一股更浓重的尘埃味涌出。
房间里堆记了各种陈旧的物件——破损的剑架、泛黄的书籍、蒙尘的妆匣、几件折叠整齐但明显是女式的旧衣……角落里，一张简陋的木床几乎被杂物淹没。
“为什么不扔掉？”瑶汐指着那些明显属于女人的物品，语气尖锐。
邓君殷的呼吸一窒，目光落在那些旧物上，喉结滚动了一下：“这些……是你母亲留下的。
扔了……可惜。”声音艰涩。那是他仅存的念想，是苏清婉存在过的证明，是他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你喜欢她？”瑶汐猛地转过头，那双冰冷的眼睛直直刺入邓君殷的眼底，像要看穿他所有伪装。
“我……怎么会？”邓君殷瞬间狼狈，仿佛被扒光了衣服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下意识地避开她的视线，心跳如鼓。那份隐秘的、不容于世的情愫，是他最深的罪孽和痛楚。
“你们什么关系？”瑶汐步步紧逼，像一只发现猎物弱点的幼兽。
“师徒……她把我从外面捡回来……”邓君殷的声音越来越低。
“小时侯就喜欢她了？”瑶汐的问题像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向他最不堪的软肋。
“我……”邓君殷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脸颊滚烫，所有的解释都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在这个女孩面前，他感觉自已像个透明的琉璃人，所有的心思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那巨大的羞耻感和被洞穿的恐慌让他几乎窒息。
“天色……好像又要下雨了！”他几乎是狼狈地转身，逃也似的冲出了院子，“我去买被子！很快回来！”身影迅速消失在雨幕中。
瑶汐站在原地，看着男人仓惶逃离的背影，沾着污垢的小脸上，缓缓地、极其轻微地勾起一个近乎嘲弄的弧度。
那弧度一闪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她走到堆放苏清婉遗物的角落，伸出脚，轻轻踢了踢一个蒙尘的妆匣，眼神复杂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