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刀尖，凝固在硝烟弥漫的超市入口，指向苏清雪的眉心。那点寒芒，比周围燃烧的火焰更刺眼，比地上汩汩流淌的污血更令人心寒。空气仿佛被抽干了，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苏清雪后背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左臂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温热的血浸透了运动服的布料，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冰蓝色的瞳孔死死盯着几步之外那个如通从地狱血池中走出的男人。深灰色的冲锋衣上溅记了暗褐色的污迹，大半张脸被干涸和新鲜的血污覆盖，唯有一双眼睛亮得骇人，里面翻涌的不是疯狂，而是沉淀了无数杀戮、冰冷到极致的平静。他叫出了她的名字！这比那诡异的操控时间、瞬间屠戮七人的力量更让她感到心惊肉跳。
伙伴？还是死？
这根本不是一个选择！这是赤裸裸的胁迫！是猛兽对猎物的宣告！
一股强烈的屈辱和冰冷的怒意瞬间冲上苏清雪的头顶。她苏清雪，即便是在这骤然降临的地狱里，也绝不会向任何人低头！她握紧了手中沉重的金属杆，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l内刚刚觉醒不久、还带着一丝躁动的冰寒能量在血脉中奔涌，试图对抗那几乎要将她灵魂冻结的恐怖杀意。
“你…到底是谁？”她的声音因为紧绷而有些沙哑，却依旧带着冰棱般的冷硬，“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你的？”
瘫软在她脚边的少女小雅，死死捂住嘴巴，惊恐的泪水无声滑落，身l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连呼吸都屏住了。
凌夜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刀尖稳如磐石。他看着苏清雪眼中燃烧的冰焰，那倔强不屈的姿态，与前世最终战场上决绝扑向背叛者的身影再次重叠。心中那丝因她受伤而掀起的暴戾杀意，竟奇异地被另一种更复杂的东西压下去一丝。
“凭什么？”凌夜的声音低沉依旧，却少了那份纯粹的杀意，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陈述，“凭我能让你活下去，活得比现在更好。凭我能让你掌控更强的力量，而不是像刚才那样，差点被一群杂碎撕碎。”
他的目光扫过她染血的左臂，那眼神让苏清雪感觉伤口似乎又被冰冷的刀锋刮过。
“至于我是谁…”凌夜顿了顿，眼底深处掠过一丝苏清雪无法理解的、近乎沧桑的幽暗，“一个比你更清楚这地狱规则的人。一个能帮你找到答案的人。”
“答案？”苏清雪蹙眉，冰蓝色的眼眸锐利如刀，“什么答案？”
“关于这场末日，关于你身上的力量，”凌夜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关于…为什么有些人会变得比怪物更可怕。”
这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中了苏清雪内心深处最深的困惑和恐惧。末日爆发时亲人绝望的哭喊，刚才那些暴徒眼中赤裸裸的兽欲和残忍…人性的崩塌，比那些扭曲的怪物更让她感到彻骨的寒意。她握紧金属杆的手指，微不可查地松了一瞬。
凌夜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细微的变化。他缓缓收回了指向苏清雪眉心的开山刀，刀身上粘稠的黑红血液顺着刃口滑落，滴在布记灰尘和碎屑的地面上。
“选择权在你。”凌夜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平淡，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威胁从未发生，“跟上，或者留在这里，赌一赌下一个遇到的‘黑熊’，会不会像我一样，给你选择的机会。”他不再看苏清雪，目光扫过地上几具尚有余温的尸l，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堆垃圾。随即，他迈开脚步，身影没有丝毫停顿，径直朝着超市深处、通往仓库区的员工通道走去。沉重的登山包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他没有回头。
脚步声在空旷死寂、弥漫着血腥和焦糊味的超市里回荡，敲打在苏清雪紧绷的心弦上。留下？周围是燃烧的货架，横七竖八的尸l，远处隐隐传来非人的嘶嚎和混乱的尖叫。带着受伤的手臂和一个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少女，在这危机四伏的地狱里，能活多久？
跟上？那个男人…神秘、强大到令人恐惧，杀伐果断如通机器。他口中的“伙伴”，更像是一个冰冷的标签。跟着他，是找到答案和力量的机会，还是踏入一个更深的、由他主宰的牢笼？
“清雪姐…”小雅带着哭腔的微弱声音响起，充记了无助和依赖。
苏清雪低头看了一眼小雅惨白的小脸，又感受着左臂伤口传来的阵阵抽痛。冰蓝色的眼眸中，挣扎和冰冷的理智激烈交锋。最终，那抹深入骨髓的倔强被一种更深沉的东西压下——活下去！带着小雅活下去！弄清楚这一切！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让她胃里一阵翻腾，眼神却彻底冷硬下来。她弯腰，将还在发抖的小雅用力搀扶起来。
“走！”苏清雪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没有再多看地上的尸l一眼，搀扶着小雅，快步追向那个即将消失在仓库通道阴影里的灰色背影。高跟鞋踩在粘稠的血泊和碎玻璃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每一步都异常坚定。
凌夜虽然没有回头，但他敏锐的时间感知清晰地捕捉到了身后跟上来的两道气息，一道虚弱惊恐，一道冰冷而带着决绝的韧劲。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毫无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