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央被怼得直翻白眼，梗着的脖子又梗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那、那也不能贴那么近！她耳朵都红了，你没看见？”
“看见又怎样？”千月飘到他面前，黑裙下摆扫过他的脚踝，带起一阵微凉的风，“我是在教剑，不是在调情。倒是你，躲在神魂里流的那点口水，别以为我没看见。”
文央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像是被人当众扒了底裤：“谁、谁流口水了！我那是······那是看得入神！”
“哦？入神到神魂都快从眼眶里飘出去了？”千月挑眉，指尖在他鼻尖上轻轻一点，“文央啊文央，你这点出息，也就配在梦里当个看客。真让你上，怕是连句完整的剑招口诀都说不利索。”
这话像根针，精准地扎在文央的痛处。他确实没读过多少书，宗门里的基础剑谱都是磕磕绊绊认下来的，更别说那些弯弯绕绕的口诀心法。
上次教褚霖那几招，虽然凭着记性死记硬背能记个七七八八，但真要让文央拽两句文，他是绝对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千月说的是实话。
刚才千月教“流风回雪”时，随口说出的“腰如弱柳扶风，剑似寒星追月”，换了他，怕是只会说“腰转快点，剑刺准点”，或者这个也说不出来，只会扭腰耍剑，然后告诉褚霖，“像我这样扭。”
见他耷拉着脑袋不说话，千月的语气软了些，却依旧带着点揶揄：“知道自已缺啥了？不光缺修为，还缺脑子。”
她转身飘回黑剑上，指尖划过剑脊的金链，“想亲自教她？行啊。先把《基础剑经》背下来，再把我教萧露的那套发力法门悟透了。啥时侯你能对着空气把‘流风回雪’的口诀讲得头头是道，我就不跟你抢了。”
文央猛地抬头，眼里冒火星：“真的？”
“骗你有糖吃？”千月白了他一眼，“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到时侯要是露了怯，被褚霖当成骗子砍了，我可不会再替你挡着。丢了脸皮事小，丢了记忆事大。”
“谁会露怯！”文央攥紧拳头，像是被点燃了斗志，“不就是背书吗？我背！不就是悟法门吗？我悟！等我学会了，保管比你教得好！”
他转身就往屋里冲，翻箱倒柜找出一本皱巴巴的《基础剑经》，借着月光就啃了起来。
可刚念了两句“提剑当胸，气沉丹田”，转头就忘了下一句，手指在书页上戳了半天，才喏喏地念出“力发于腰，劲贯指尖”，等再想回头复习前半句，脑子里早已空空如也。
“该死！”文央抓着头发往后倒，后脑勺磕在桌沿上也没觉疼。
“这破字儿怎么比赤峰长老的麻绳还难记！”
千月在识海里看得直摇头：“你这脑子，装灵石都嫌漏，还想装剑谱？”
“不是我笨，”文央梗着脖子辩解，“是这字儿太死了！你看萧露那会儿，你手把手教她挥剑，我站旁边一看就懂了。让我对着这些黑疙瘩背，就像让王相磊用丹炉煎蛋——根本不对路！”
千月被他这比方逗笑了，飘到他神魂跟前：“你的意思是，得看着人练才能记住？”
“那可不！”文央眼睛亮了，“我这叫眼见为实，过目不忘！”
“是过目就忘吧。”千月吐槽归吐槽，却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这小子天生对文字迟钝，对具象的动作却格外敏感，就像当初看她教萧陆剑法，竟能依葫芦画瓢学个七八分像。
她叹了口气，转身飘回黑剑旁，指尖一挑，金链哗啦作响，一柄虚幻的长剑突然出现在她手中。“罢了，跟你这榆木脑袋较劲儿，纯属给自已找气受。”
千月足尖一点，黑裙在光影里划出优雅的弧线，长剑出鞘的瞬间带起一阵清风——竟是在文央的识海里舞起剑来。
“看好了，”她一边旋身挥剑，一边沉声念道，“提剑当胸，气沉丹田，瞧见没？剑把要贴住膻中穴，丹田这里得像坠了块石头，沉！”
她手腕翻转，剑尖斜指地面，腰腹微微下沉，裙摆随动作扬起，露出的脚踝绷得笔直：“力发于腰，劲贯指尖——发力时腰要像拧麻花，劲儿得顺着脊椎爬，最后从指尖崩出去，就像这样······”
剑光在文央眼前晃出银亮的轨迹，千月的声音混着剑风钻进耳朵，那些原本拗口的字句，突然就和她的动作对上了号。
她提剑时的沉肩，转身时的拧腰，收势时的指尖微颤……每一个细节都像刻章似的，把口诀里的字眼拓进了文央脑子里。
“原来‘劲贯指尖’是这感觉啊······”文央喃喃自语，看着千月旋身时裙摆扫过剑脊的金链，突然觉得那些黑疙瘩字儿好像活了过来。
千月舞到兴起，长剑在她手中转出朵剑花，声音里带了点笑意：“转腕翻挑，如挽飞瀑——看清楚手腕怎么转的，不是拧毛巾，是像搅水流，得有股子韧劲······”
文央跟着她的动作念念有词，竟没再卡壳。他看着千月起落的身影，看着她剑尖挑起的细碎光点，突然觉得这剑谱也没那么难背了。
等千月收势站定，她扬眉看向文央：“现在记住了？”
文央下意识地接道：“提剑当胸，气沉丹田；力发于腰，劲贯指尖；转腕翻挑，如挽飞瀑······”竟一字不差。
他自已都愣了，随即拍着大腿笑起来：“我就说我不笨吧！还是看你练管用！”
千月把剑一收，没好气地瞪他：“少得意。这只是基础中的基础，等你能跟着我把这套剑招完整打下来，再笑也不迟。”
可文央瞧着她眼底那点藏不住的笑意，突然觉得，就算背剑谱再难，有这么个“活剑谱”在识海里陪着，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他低头看向桌上的《基础剑经》，突然觉得那些黑疙瘩字儿顺眼多了。
毕竟，每个字背后，都藏着千月挥剑时的影子。
千月看着他趴在桌上，手指点着字一个一个念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弯了弯。黑剑轻轻震颤，金链发出细碎的响声，像是在为某个笨蛋的突然开窍而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