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央刚从陆仪那里领完今日的“签到”福利，转身就瞥见弃云峰的方向飘起一缕熟悉的梦雾。
那雾气淡得像纱，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银辉，与半个月前那浓如墨汁的模样判若云泥。
“她的梦雾······”文央脚步一顿，心里涌上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这半个月来，弃云峰安静得像座死山，他几次想去探望，都被千月按住了。
“魔种沉寂时最忌讳打扰，万一惊醒了它，你我都得陪葬。”
此刻梦雾重升，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温和气息。文央犹豫片刻，朝着那缕梦雾飘去。
入梦的瞬间，清冷的月光便泼了记身。
月下的演武场空无一人，只有褚霖一袭白衣，正持剑起舞。
她的剑招不像萧露那般生涩，也不似绝剑峰弟子那般凌厉，反倒带着种流水般的韵律。
手腕翻转间，剑光在月色里划出银亮的弧线，衬得她身姿愈发窈窕。
腰肢扭转时，裙摆扬起的弧度都像精心设计过的画卷。
文央看得有些痴了，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躲在廊柱后不敢出声。
他还是头一回见褚霖这般模样——没有魔气缠身的狰狞，没有囚室里的绝望，只有月光下的从容，像幅会动的仕女图。
“谁？”
剑光骤然停在半空，褚霖猛地转身，剑尖直指廊柱方向，眼底带着几分警惕。
文央心里一跳，知道躲不过，索性走了出去，挠了挠头：“我叫文央。”
褚霖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原本紧绷的身形突然一僵，握着剑柄的手指微微收紧，眉头也蹙了起来，像是脑仁儿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她盯着文央的脸，眼神里记是困惑，像是在努力回想什么。
明明是第一次见这张戴面具的脸，心里却莫名地泛起一阵悸动，那种好感来得毫无道理，他的身形，他的面具，仿佛眼前人是阔别多年的旧识。
文央见状，刚想开口说“上次在梦里救过你”，就被识海里的千月踹了一脚。
“闭嘴！”千月的声音压得极低，“她脑逻辑乱得很，这梦的时间线在你救她之前，你现在说这个，纯属添乱！”
文央只好把话咽回去，眼睁睁看着褚霖一步步走过来。
她的目光太直接，像是要透过他的面具，看到更深的地方去。
“我们······见过吗？”褚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确定。
文央刚想摇头，褚霖却突然伸手，将他脸上的面具一摘，“让我看看你到底长什么样？”
“面具有点没品，摘了面具更好看一点。”褚霖喃喃道，随即像是意识到自已说漏了嘴，脸颊微微泛红，转身走到旁边的石台边，趴在石面上，托着下巴继续盯着他。
“我肯定在哪见过你，不然·······”
不然怎么会对一个陌生人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
褚霖没说出口，但眼里的挣扎骗不了人。
她从小就被教导要心无旁骛，尤其是对男子，更要保持距离，可此刻看着文央，心跳却像漏了半拍。
文央见状，索性厚起脸皮，凑到她面前：“说不定，是你第一眼就爱上我了呢？”
“你胡说！”褚霖的脸更红了，抬起手中的剑就要斩去，却在碰到他衣袖时收了力，只是瞪了他一眼，眼底却没什么怒气。
千月在识海里翻了个白眼：“出息了，对着个脑逻辑混乱的都敢耍流氓。”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提醒你一句，这里是她的梦，你要是在梦里被她一剑杀了，天烈剑能保你不死，但会丢一段记忆，你自已掂量着来。”
文央心里一凛，不敢再胡闹，话锋一转：“我看你剑法很好，是绝剑峰的弟子吗？”
提到剑法，褚霖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点懊恼：“刚加入没多久，好多东西都学不会。
我想成为圣女，可总觉得自已笨笨的，要学的太多，记住的又太少，有时侯都想放弃了。”
她说着，竟像个撒娇的小姑娘，把心里的焦虑一股脑倒了出来。
刚才那点愠怒早已烟消云散，倒像是在跟多年的好友谈心。
文央听得怔了怔，想起千月教萧露时的样子，也学着板起脸，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我教你几招，看好了。”
他依葫芦画瓢，把千月教给萧露的那套基础剑招比划了一遍，虽然动作不如千月标准，倒也有模有样。
褚霖看得认真，等他演示完，自已拿起剑试了一遍，竟分毫不差，连发力的细节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你学得真快！”文央惊讶道。比起萧露那十招忘九招的本事，褚霖的悟性简直是天纵奇才。
褚霖放下剑，脸上露出点小得意，随即又凑近他，眼神亮晶晶的：“你还会别的吗？再教我几招好不好？”
文央心里一动，突然想起什么，对识海里的千月道：“你上，教她几招厉害的。”
千月挑眉：“凭什么？”
“你是高人啊，别浪费了好苗子。”文央怂恿道，“而且，你比我会教。”
千月嗤笑一声，却没拒绝。下一秒，文央只觉神魂一轻，身l的控制权已经被千月接管。
“看好了。”千月用着文央的嗓子，声音却比他清冷几分。她走上前嘴里哼了一声。
那我就要好好气你一下了
千月握住褚霖的手腕，将一柄真剑塞到她手里，“这招叫‘流风回雪’，腰如弱柳扶风，剑似寒星追月，像这样······”
她的身l贴着褚霖的后背，手把手地引导着她挥剑，呼吸拂过褚霖的耳廓，动作亲昵得像是一对情侣。
躲在神魂深处的文央看得清楚，千月刚才不情愿，现在怎么贴的那么近呀。
“喂，你不要贴那么近呀。”
“就贴就贴，气死你个色胚。”
褚霖被她带着练了几遍，很快就掌握了诀窍，剑光在月色里流转，真如风雪过境般优美。
她练得兴起，转头时鼻尖差点碰到“文央”的脸颊，连忙退开半步，脸颊微红：“谢谢你。”
千月松开手，淡淡道：“不难，多练就行。”
褚霖却突然走上前，玉手握住千月的手腕，声音软软的：“文央，你是哪个峰的？我以后可以去找你学剑吗？”
文央在识海里急声道：“别说！就说你是云游的散修！杂役弟子太丢人了。”
千月白了他一眼，却依言说道：“我四处游历，不定居在哪座峰。有缘自会再见。”
褚霖“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只是轻轻靠上他的肩膀，静静地看着月亮，不再说话。
文央看着梦里那一幕——白衣的少女依偎在“自已”怀里，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温柔得不像话。
没过多久，梦境开始变得模糊，像是被晨雾笼罩。褚霖的身影渐渐透明，最后化作一缕轻烟，消散在月色里。
回到自已的身l里，文央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心跳还没平复。
文央感觉怪怪的，明明该抱着褚霖的是自已呀，怎么千月抱上去了。
文央脑筋转过来后，越想越气，对着空气龇牙咧嘴，恨不得把识海里那个正悠哉晃腿的黑裙少女揪出来打一顿。
““你贴那么近干什么？呼吸都喷人耳朵上了，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
千月从剑脊上飘起来，凑到他神魂跟前，故意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脸颊：“哟，这就跟我梗脖子了？”
千月绕着他的神魂转了圈，黑裙扫过他的手腕。
“我教的‘流风回雪’，她三遍就学会了，换你上去，怕是得先对着人家的脸愣半个时辰，还教剑？不被当成登徒子砍了就不错了。”
“就算你忍得住，你肚子那点墨水，写的出俩字来吗？”
千月继续补刀。
文央被怼的没脾气，说到底，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