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还没睡多久,就被窗玻璃上密集的噼啪声吵醒了。
ps:南方下雨就是这么莫名其妙,下雨基本就是家常便饭了。
翻了个身想再睡,脑子里却突然不由自主地飘到了阳台那株刚冒头的石竹嫩芽,还在淋着雨呢。
它经得住这么大的雨吗?
陈默起身看了眼手机,3:21,时间非常的早。
他披了件外套拉开卧室门,客厅里没开灯,只有阳台方向透着点手机屏幕的光。
走近了才看见,林晚正蹲在花架前,借着手机电筒的光,小心翼翼地给石竹花盆套塑料袋。
她穿着那件浅灰卫衣,头发乱糟糟的,裤脚已经湿了大半,贴在脚踝上,一看就是被雨声惊醒后没顾上换衣服就冲了出来。
“醒了?”她听见脚步声回头,手机光打在脸上,能看见鼻尖沾着的雨珠,“雨太大了,怕把嫩芽打坏,找了个塑料袋给它挡挡。”
陈默走过去,看见石竹的嫩芽在塑料袋里轻轻晃,15厘米的高度比昨晚又蹿了一截,嫩白的茎秆透着点倔强的挺括,像是在跟这风雨较劲。
“小心着凉。”
他没多说,转身从阳台角落翻出个旧衣架,拆开弯成小小的三角架,轻轻插进花盆边缘,把塑料袋撑了起来,“这样就不会压着它了。”
林晚看着他调整衣架的动作,指尖无意识地卷着卫衣下摆,嘴角悄悄扬了扬:“还是你想得周到。”
她顿了顿,又指着旁边的雏菊,“你看它,淋了雨反而更精神了,叶心那点新绿,是不是比昨天明显多了?”
陈默凑近看,原生雏菊的叶心果然顶出点鲜嫩的绿,被雨水洗得发亮,像是抹了层油。
他突然想起她昨天说的话:“植物和人一样,得经点风雨才长得壮。”以前觉得是随口说说,此刻看着这株在雨里依旧舒展的小生命,倒觉得有几分道理。
回客厅时,林晚去浴室拿了条干毛巾,递给他:“你头发也沾了点雨。”又转身给自已找了条,胡乱擦着湿漉漉的发尾,“我去煮点热粥,下雨天喝着舒服。”
早餐是南瓜小米粥,林晚还切了点咸菜,简单却暖胃。
陈默喝着粥,听着窗外的雨声,突然觉得这样的清晨很安稳。
“今天可能要加班,”他咽下嘴里的食物,看向窗外白茫茫的雨帘,“甲方那边又要改方案,图纸估计得改到半夜。”
“那我把昨天的排骨汤热在保温锅里?”林晚往他碗里添了勺粥,“你回来的时侯,随时能吃热的。”
“不用等我,”陈默摇摇头,“你早点睡,不用管我。”
出门时,雨还没停。林晚追出来,往他包里塞了把折叠伞:“这个轻便,比你那个大黑伞好用。”伞柄上缠着圈碎花布条,是她用旧t恤剪的碎布一点点缠上去的,握着不打滑。“路上小心,雨天路滑。”
陈默捏着那把伞,伞面是浅蓝的,带着点小碎花,和他平时用的纯黑商务伞截然不通,却莫名让人觉得暖和。“谢谢。”他说了句,转身走进雨里。
设计院的一整天都泡在修改方案的焦虑里。
甲方的要求变来变去,上午说要增加回廊的弧度,下午又嫌弧度太大影响采光,陈默对着电脑屏幕,眼睛涩得发疼。
老张拍着他的肩膀叹气:“这破项目,改得我头都大了,晚上估计得通宵。”
陈默揉了揉太阳穴,目光落在桌角的手机上。从早上出门到现在,林晚没发消息来,大概是怕打扰他工作。
他拿起手机想问问石竹怎么样了,又觉得有点矫情,打了几个字又删掉,最后还是锁了屏。
傍晚时,雨势突然变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噼啪作响,像是要把玻璃砸穿。
陈默看着窗外白茫茫的雨帘,心里莫名有点乱,改图的思路也断了。
脑子里一会儿是甲方挑剔的语气,一会儿是阳台那株被塑料袋罩着的石竹,还有那个可能在出租屋里等着他的人。
“先走了张哥。”
七点多的时侯,陈默实在坐不住了,收拾好东西抓起包就往外冲。
雨比想象中更大,撑开林晚给的伞时,指腹触到那圈碎花布,突然觉得这把小伞比自已的大黑伞暖和多了,连带着心里的烦躁都淡了些。
出租屋的灯亮着,暖黄的光透过雨帘看过去,像茫茫夜色里的一点星。
陈默推开门,换下湿漉漉的鞋,正准备喊林晚,却看见她趴在茶几上,面前摊着他的图纸复印件,红笔在上面圈出了好几个圈,旁边还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你怎么……”陈默愣住了,脚步顿在玄关。
林晚听见动静,猛地抬起头,眼镜片后的眼睛带着点被抓包的紧张:“你回来啦?我看你昨天改图改到皱眉,就……就找你落在客厅的图纸复印件看了看。”
她指了指那些红笔标注。
“我以前学过两年美术,懂点构图,就想帮你看看比例能不能调调,比如这个回廊……你别嫌我多事。”
陈默走过去,拿起那张复印件。
她圈出的地方,正好是甲方反复挑剔的几个节点。红笔写的建议简单直接:把回廊的弧度放缓十五度,在拐角处用半人高的绿植隔断代替实墙,既保留了通透感,又解决了采光问题,还能增加空间的层次感。
“你怎么想到的?”
他的声音有点哑,不是累的,是心里突然涌上来的某种情绪。
“就……看图纸的时侯发呆想的,”林晚挠了挠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茶几边缘,“可能不对,你别往心里去,我就是随便画画。”
陈默没说话,拿出手机对着复印件拍了张照,发给了老张。
没过两分钟,老张就发来一串惊叹号:“小陈!这主意绝了!我刚跟甲方视频说了,他们居然没挑刺,说这思路可行!你小子从哪儿想的?”
“管用?”
林晚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雨夜里突然亮起的星。
“太管用了。”陈默放下手机,看着她紧张得泛红的脸颊,突然觉得心里的焦虑散了大半,“真的,谢谢你。”
“谢什么呀,”林晚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褶皱,往厨房走,“我去看看排骨汤,应该还热着。”
保温锅里的排骨汤还冒着热气,玉米的甜香混着雨气漫开来。
陈默坐在餐桌前,看着林晚给他盛汤,他想起第一次喝她炖的汤时,那种不真实的恍惚感。一周前还在对着过期牛奶发愁的自已,现在居然能在加班回家后,喝上一碗热乎的汤。
“对了,”林晚突然从客厅的抽屉里翻出个小本子,走过来放在他面前,“我给花草让了个养花日记,你要不要看看?”
本子是普通的练习本,封面画着朵歪歪扭扭的雏菊。
陈默翻开,里面是林晚用铅笔和彩笔记录的花草生长:“1023

石竹13
雏菊6片叶,叶片有点蔫,浇了点水”“1024

石竹15
冒了点新绿,雏菊叶心顶出小尖,很精神”。
每一页都画着花草的简笔画,旁边标着日期和高度,字迹圆圆的,带着点认真的稚气,偶尔还有几个被涂掉的字,看得出写的时侯很用心。
陈默一页页翻着,翻到最新一页,发现林晚留出了半页空白。
“这页是给你写的,”她把笔递过来,脸上带着点期待,“你的石竹,该有你的记录。”
他握着笔,笔尖悬在纸上,想了想,在空白处写下:“1024

石竹15
很勇敢,像个小战士。”
方方正正的字和她圆润的字迹挤在一起,像两个性格不通却很合拍的人,在纸上安静地靠在一起。
林晚凑过来看,小声念了一遍,突然笑了:“说得真对,它今天淋雨的时侯,腰杆挺得特别直。”
晚上睡前,雨小了些,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陈默站在阳台,看着被衣架撑起的塑料袋,石竹的嫩芽在里面轻轻晃,像是在跟他打招呼。
旁边的雏菊也精神得很,叶片上沾着的雨珠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林晚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条干毛巾,递给他一条:“头发又沾了点雨,擦擦吧。”
陈默接过毛巾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两人像被雨丝烫了下,都轻轻往回缩了缩。
雨帘外的路灯透过水汽,在地上投下片模糊的光晕,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在阳台的瓷砖上慢慢靠近,最后叠在了一起。
“天气预报说明天该放晴了。”林晚看着窗外,声音很轻,像怕打扰了这雨夜里的安静。
“嗯。”陈默应了一声,心里却在想,就算明天还下雨,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你说说,这老天爷是咋想的,隔三差五就下一次雨,搞得我焦头烂额的,气死了。”林晚站起身,举起小粉拳对着天空,气鼓鼓的样子。
陈默在一旁看着林晚这样子也是被逗笑了。
“不是?你笑啥呀?又笑我是不是?”林晚察觉到陈默在笑话她,顿时不记了“不许笑,我不准你笑。”
陈默微微点头说了句“好”,但脸上的笑意却没有停下。
“啊啊啊,气死我了,陈默,你受死吧。”林晚说着,便装模作样的向陈默张牙舞爪的扑了过去。
陈默见状,顺势躲了过去。
“哈哈,你抓不到我的。”
二人就在这小小的出租屋内来回打闹。谁也好似没有注意到这暧昧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