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清晨的第一缕光刚爬上窗台，陈默就已经醒了。不是被闹钟叫醒的，是心里那点莫名的惦记，惦记着阳台那株刚冒头的石竹。
他轻手轻脚拉开卧室门，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阳台传来细微的响动。
林晚正蹲在花架前，手里捏着把软尺，鼻尖几乎要碰到石竹的嫩芽。
她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浅灰卫衣，头发用根皮筋松松扎着，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随着呼吸轻轻动。
“在量什么？”
陈默走过去时，脚步放得很轻。
林晚吓了一跳，手里的软尺差点掉在花盆里。
“你醒啦，”她拍着胸口笑，“看看你的石竹长了多少，刚冒头就这么能长，昨天才05厘米，现在快08了。”
陈默凑过去看，那嫩白的芽尖果然又挺了挺，顶端泛着点新绿，。他没说话，指尖却忍不住在空气里跟着芽尖的弧度弯了弯，好像这样就能替它再长高一截似的。
“快去洗漱，”林晚推了推他的胳膊，“粥在锅里温着，今天煮了南瓜粥，你试试。”
餐桌上摆着两小碗粥，南瓜的甜香混着米香漫开来，陈默似乎也习惯了林晚的投喂。
陈默喝着粥，眼睛却总往阳台瞟，林晚看在眼里，舀了勺粥憋笑着说：“放心，上班前我再帮你量一次，保证给你发实时报道。”
出门时，石竹的高度已经定格在09厘米。
陈默关门前回头看了眼，林晚正举着手机给嫩芽拍照，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把那点没洗干净的墨渍照成了颗小小的痣。
设计院的上午格外忙，甲方临时改了方案，陈默对着电脑改图，改到太阳穴突突直跳。
老张递过来一杯咖啡，瞥见他屏幕右下角的便签，上面写着“10:30，石竹09”。
“你这便签记的啥？”老张好奇地凑过来，“项目进度？”
“不是。”陈默赶紧把便签最小化，“随便记点东西。”
老张摸着下巴笑：“我看你这两天不对劲，手机响了就眼睛发亮，以前可不是这样。”他挤了挤眼睛，“是不是有情况了？”
陈默的耳尖有点发烫，刚想否认，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是林晚发来的照片，石竹的嫩芽旁边放着软尺，刻度清晰地停在1厘米。
【林晚】：突破1大关！奖励它两滴水~
照片里还能看到她的手指，捏着软尺的边缘，指甲缝里还沾着点泥土。陈默盯着照片看了半分钟，嘴角忍不住往上扬，连老张在旁边说什么都没听清。
中午去楼下便利店买三明治，陈默在冰柜前站了很久，最后拿了盒草莓酸奶。他想起昨天林晚让草莓酱时，眼镜片被蒸汽糊住的样子，觉得这酸奶的甜应该和她让的酱很像。
下午改完图，陈默对着空白的图纸发愣，笔尖无意识地画了个小小的嫩芽。画完才发现，这芽的弧度和石竹的嫩芽几乎一模一样。
他突然有点坐不住，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挠着，总惦记着那株芽有没有再长高。
下班时间一到，陈默几乎是第一个冲出设计院的。
路上遇到堵车，他盯着窗外的车流，脑子里却在算石竹现在该长到多少了，11厘米？还是12？
推开出租屋的门时，林晚正坐在阳台的小凳上，手里拿着那个养花日记本写写画画。
听见动静，她立刻举着本子转过身：“你看，今天长了04厘米呢！”
本子上画着株小小的嫩芽，旁边标着“早09，晚13”，字迹圆圆的，还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陈默走过去，看见她在笑脸旁边又添了个方方正正的“棒”字，显然是留给自已写的。
“买了这个。”
他把草莓酸奶递过去，声音有点不自然。
林晚眼睛亮了亮：“正好，昨天让的草莓酱还剩点，拌在一起肯定好吃。”她起身往厨房走，“对了，晚上煮了排骨汤，热一热就能吃。”
陈默蹲在花架前，看着那株13厘米的石竹芽。
夕阳的光落在芽尖上，把嫩白的茎染成了浅金色。旁边的原生雏菊也没闲着，新叶舒展开来，比之前壮实了不少，叶片上还沾着几滴水珠，是林晚下午浇的。
“在看什么呢？”林晚端着草莓酱出来，挨着他蹲下，“是不是觉得它长得特别快？”
“嗯。”陈默点点头，“比我想象中快。”
“植物就这样，”林晚挖了勺草莓酱放进酸奶里，“你盯着它的时侯好像没动静，转头让别的事，它就偷偷长一截。”她把拌好的酸奶递给他，“就像……有些事急不来，得慢慢等。”
陈默接过酸奶，勺子碰到碗沿发出轻响。
他想起这几天的点点滴滴，想起她发来的每一张照片，想起本子上那个方方正正的“棒”字，突然觉得，这株石竹的嫩芽，好像成了什么特别的纽带，把两个原本不相干的人，连在了一起。
晚上躺在床上，陈默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拿起手机，点开林晚发来的照片，一张一张地看。
从最初的05厘米，到1厘米，再到13厘米，每一张照片里，都有她的手，或是捏着软尺，或是举着喷壶，带着点笨拙的认真。
陈默突然很期待明天的到来，想看看石竹又长高多少，更想看看帮忙照看石竹的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