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雨是突然下起来的。
陈默对着电脑改图纸时,窗外还只有零星的雨点,等他保存文件起身伸懒腰,雨势已经大得连成了线,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溅起一片水雾。
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是林晚发来的消息。
【林晚】:我到高铁站了,不过这边雨好大,你那边下雨了吗?
陈默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路面,回复:【下了,挺大的。】
【林晚】:那我可能要晚点回去了,等雨小点再走。对了,阳台窗户关紧了吗?别让雨飘进去打湿了花。
这几天林晚并不在出租屋,而是回了趟老家,看望了一下家里人。
陈默转身走向阳台。推拉窗确实没关严,留着道小缝,雨丝正顺着风往里钻,在瓷砖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花架上的绣球和茉莉被风吹得微微晃动,那株小雏菊倒是稳稳地立在角落,叶片上沾了几滴雨珠,看着比平时更精神些。
他关紧窗户,手指无意识地碰了碰雏菊的叶片,冰凉的触感带着点湿润的水汽。
【陈默】:关好了,花没事。
【林晚】:那就好,我这边等雨小了就出发,大概还要一个多小时。
陈默盯着屏幕上的消息看了几秒,回了个“好”。
等他收拾完客厅,又泡了杯茶坐在沙发上,才发现屋子里安静得有些反常。
往常这个时间,林晚要么在阳台摆弄花草,要么在厨房研究新菜式,总有细碎的声响填记这间小屋子,此刻只剩下窗外持续不断的雨声,敲得人心头有点空。
他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随便调了个频道,屏幕上的热闹剧情却半点没看进去,目光总忍不住往门口瞟。
不知过了多久,门锁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陈默猛地抬头,就看见林晚抱着个纸盒子站在门口,头发和肩膀都湿了大半,发梢还在往下滴水。
“你怎么不等雨停了再……”陈默起身的话没说完,就被她手里的盒子吸引了注意力,“这是什么?”
“从老家带回来的种子呀。”林晚把盒子往玄关柜上一放,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眼睛亮晶晶的,“我找了好半天呢,除了雏菊,还有点别的花籽,等春天就能种了。”
她说话时带着点气喘,大概是一路小跑回来的。
陈默看着她湿透的袖口,心里莫名有点发紧,转身去卧室拿了条干毛巾递过去:“先擦擦,别感冒了。”
“谢谢。”林晚接过毛巾擦着头发,脸颊被热气熏得有点红,“本来想等雨停的,结果等了半天也没小多少,天又要黑了,就赶紧回来了。”
陈默没接话,转身走进厨房。
等他端着杯热气腾腾的姜茶出来时,林晚正蹲在玄关拆那个纸盒子,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小布袋一一拿出来,袋子上还贴着她手写的标签,“雏菊”“波斯菊”“虞美人”……
“先把这个喝了。”他把杯子递到她面前,姜茶的辛辣气味混着红糖的甜香漫开来。
林晚抬头看了他一眼,接过来捧着杯子抿了一口,烫得轻轻“嘶”了一声,却没放下,反而把杯子抱得更紧了,暖意顺着掌心慢慢往身l里渗。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个?”她含着热气问,眼睛弯成了月牙。
“猜的。”陈默别开视线,耳根有点发热,“看你平时让菜总放红糖。”
林晚没再追问,低头小口喝着姜茶,嘴角却忍不住一直往上扬。
等她喝完姜茶,陈默已经去厨房煮了碗姜汤面。面条卧着个荷包蛋,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热气腾腾的一大碗。
“快吃吧,热乎点。”他把碗放在餐桌上,“我看你好像没怎么吃东西。”
林晚确实饿了,拿起筷子小口吃着,面条的温热混着姜汤的辛辣滑进胃里,熨帖得让人舒服。她抬头看陈默时,发现他正盯着自已带来的种子盒看,手指在“雏菊”那个小布袋上轻轻敲了敲。
“这些种子好养活吗?”他突然问。
“挺好养的,”林晚咽下嘴里的面,解释道,“雏菊特别耐活,随便撒在土里,给点水就能长,就像……就像野草一样。”她说着自已先笑了,“不过开花的时侯可好看了,一点不输那些娇贵的花。”
陈默想起她之前说的,雏菊看着弱不禁风,其实皮实得很。
他低头看着自已的手,这双手握惯了绘图笔,连拼个花架都能蹭出红痕,好像还不如一株小雏菊坚韧。
“等明天天气好了,我们把这些种子种上吧?”林晚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我买了新的花盆,就在阳台角落里。”
陈默抬头,撞进她带着期待的眼神里,像盛着今晚没来得及落的星光。他喉结动了动,轻轻“嗯”了一声。
晚上睡觉前,陈默又去了趟阳台。雨已经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清辉透过玻璃落在花架上。
那株小雏菊的叶片上,雨珠还没干透,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他想起林晚湿透的肩膀,想起她捧着姜茶时记足的表情,想起她说起花籽时发亮的眼睛,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好像又悄悄冒高了些。
回到卧室躺下,窗外的虫鸣取代了雨声,低低浅浅的,和墙上时钟的滴答声交织在一起。
陈默闭上眼睛,鼻尖似乎还萦绕着姜茶的甜香,耳边仿佛能听见隔壁房间里,林晚轻轻的呼吸声。
他突然开始期待明天了。期待和她一起把种子埋进土里,期待看它们慢慢发芽,期待阳台真的变成她说的小花园,也期待……那些正在悄悄生长的心意,能像雏菊一样,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开出温柔的花。
夜渐渐深了,出租屋里的暖意却没散去,像一层薄薄的绒毯,轻轻盖在两个靠得很近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