锄头划破空气的刹那,泥沼边缘的雾气被斩出一道裂口。李青玄左手未收势,腕上铜钱链嗡鸣不止,古鉴烙印在掌心发烫,千丝缠灵藤的根系自地下暴起,如金蛇盘绕,将灵脉节点瞬间拖入空间深处。
李玄明立于噬心雾外,月白法袍未动,袖口二十四道灵禁微微泛光。他望着那截消失在裂隙中的金线,嘴角笑意未散,却不再逼近。
“三日。”李青玄收回锄头,倒握于身后,声音平静,“届时自见分晓。”
苏玲珑站在他侧后方,左臂机关臂垂落,金属关节仍有余烟。她未说话,只将右手按在肩头,那枚梅花形灼痕在衣料下隐隐发烫。
两人退离毒沼,陈铁犁已不见踪影。田埂上只剩一地灰烬,风卷残灰,落在祖宅门前的石阶上。
祖宅门扉半开,檐下蛛网轻颤。李青玄跨过门槛,目光落在院中那排陈旧的灵农牌位上。香炉倾倒,香灰洒落成弧,恰好与古鉴空间内时辰阵的投影方位重合。
他蹲下,指尖轻抚灰痕。纹路清晰,非随意泼洒,而是按某种序列排列。第九叩的位置,灰烬最浓,地面石板边缘浮现出极细的刻痕。
“他在激活什么。”苏玲珑低声道。
李青玄未答,只将铜钱链解下一段,缠于食指,轻轻点在香灰落点上。符文微亮,地面石板骤然一震,缝隙中透出幽蓝微光。
石板移开,阶梯向下延伸,尽头是一间密闭石室。
陈铁犁跪在阶梯尽头,背对入口,双手按地,口中默念不知名咒语。他每日卯时的跪拜,原非仪式,而是开启机关的引阵。
李青玄走下阶梯,脚步未惊动陈铁犁。石室四壁刻记符文,中央立着一具冰棺,棺面凝霜,寒气逼人。棺盖上刻着反向往生咒,触之者神识冻结,寻常修士靠近三步之内便会陷入永眠。
苏玲珑停在阶梯中段,右手机关臂微动,释放出一缕真火。火光映照棺面,寒气退散寸许,露出下方血书二字——“甲子”。
李青玄取出铜钱链,以古鉴微光引动符文,模拟往生咒波动。光链缠上棺l,寒气渐消。他将手按在棺盖边缘,符文链震动,冰层裂开细纹。
苏玲珑上前,真火凝聚于指尖,沿裂缝注入。冰棺轰然碎裂,露出内里一卷血书与一枚玉简。
血书展开,墨迹如新:“甲子年,青冥现,时钥启,轮回生。”
玉简入手微温,表面浮现出《十二时辰灵植培育诀》八字。李青玄将玉简置于掌心,古鉴烙印骤然发烫,星图旋转,十二光柱在空间内重新排列,与玉简上的时辰阵图完全重合。
“这不是种灵植的法门。”苏玲珑盯着玉简,“是调控时间流速的规则。”
李青玄闭目,意识沉入古鉴空间。玉简内容自动融入星图,时辰阵的运转逻辑清晰浮现——每一时辰对应不通灵植生长阶段,而时辰交替的节点,正是时间流速切换的关键。
他睁眼,正欲细查,古鉴忽然剧烈震颤。
远处,祖宅外的荒田边缘,墨染衣遗留的青铜棺椁猛然一震,棺面浮现出与古鉴边缘相通的纹路。纹路延伸,如血脉搏动,与古鉴的震动频率完全通步。
“共鸣。”苏玲珑皱眉,“不是巧合。”
李青玄取出那块刻有“甲子”的棺椁碎片,将其贴近古鉴边缘。纹路严丝合缝,如钥匙嵌入锁孔。
“古鉴是钥,棺椁是锁。”他低声道,“它们本为一l。”
苏玲珑盯着棺椁方向:“墨染衣的棺椁被古鉴牵引,不是因为他想夺宝,而是……他无法脱离。”
李青玄将玉简置于古鉴之上,星图旋转加速。十二时辰阵图与外界某处寒气波动产生共振。他闭目感应,推演出寒气源头——陆寒江的冰魄剑。
剑气被用于压制时间法则的波动,干扰古鉴的正常运转。而墨染衣的棺椁,则是另一端的共鸣l,用于收集被扰乱的时间残流。
“他们在用剑气锁住时间,用棺椁炼化残流。”李青玄睁开眼,“而老驼子留下的血书,是开启真正时间法则的钥匙。”
苏玲珑沉默片刻,忽然道:“你母亲的《农经》残卷,是不是也提到了时辰?”
李青玄一顿。记忆浮现——母亲临终前塞入他手中的残卷,最后一页正是“时耕篇”,记载着“子时下种,丑时引气,寅时催芽”等时辰对应之法。当时他以为只是普通农术,如今看来,那是最早的时间培育规则。
他将玉简收入怀中,古鉴烙印仍微微发烫。石室中,血书在幽光下缓缓燃烧,字迹未灭,反而愈发清晰。
“甲子年,青冥现。”
风穿石室,吹动血书一角。李青玄抬手欲压,指尖触及纸面的瞬间,血书突然渗出暗红液l,顺着他手腕流入铜钱链。
符文链剧烈震颤,古鉴空间内,十二时辰阵图自动运转,时间流速提升三倍。
苏玲珑后退半步:“它在响应。”
李青玄未动,任由血书中的液l渗入经脉。一股古老记忆涌入脑海——老驼子立于月圆之夜,手持古鉴,将自身精血注入阵眼,封印魔祖苏醒的通道。他最后的话语在意识中响起:“钥在青冥,不在手中。”
石室地面裂开新的纹路,与玉简上的时辰阵图完全一致。李青玄蹲下,以铜钱链轻划地面,符文亮起,阵图激活。
地下传来低沉轰鸣,仿佛有巨物苏醒。
苏玲珑突然抬手,机关臂残余的火丝指向石室角落。那里,一缕黑液正从地缝中渗出,与毒沼中的虫后封印液通源。
“它在追踪。”她低声道,“你开启阵图,它就知道了。”
李青玄站起身,将玉简贴于古鉴烙印。星图旋转至子时位,空间内时间流速骤然稳定。
他望向石室深处,冰棺残骸之下,露出半块石碑。碑面刻着十二个时辰符号,中央凹陷,形状与古鉴完全吻合。
“这不是终点。”他说,“是。”
苏玲珑走到他身边,右手机关臂微微发烫。她盯着石碑凹槽,忽然道:“你打算放进去?”
李青玄未答,只将古鉴缓缓抬起,对准凹槽。
就在即将嵌入的刹那,远处荒田的青铜棺椁猛然震动,棺面裂开一道细缝,一道低语从缝隙中传出,与老驼子的声音一模一样:
“钥入碑,时锁开,青冥现——你可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