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郑关往凌云宗走的路上，沈尘才算真正见识到修仙宗门的气派。
越往山上走雾气越浓，白茫茫的云气里隐约能看到飞檐翘角，偶尔有穿着统一道袍的弟子踩着飞剑从头顶掠过，带起的风把云雾搅得团团转。
“那是外门弟子的御剑术，入门三年才能学。”
于升东看出他的好奇，凑过来小声嘀咕，
“等会儿到了山门你别乱看，执法堂的那帮人眼睛毒得很，你这鬼修气息瞒不了多久。”
沈尘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把怀里的大黄抱得更紧了。
阳光穿过云层洒下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可他却觉得浑身不得劲，l温偏低的身l对强光格外敏感，这正是引煞入l的典型特征。
走到半山腰，一道巨大的石拱门突然从云雾中显现，上面刻着“凌云宗”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字缝里隐约有灵光流转。
两个身穿银色铠甲的弟子守在门口，腰间的长刀闪着寒光，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每一个进出的人。
“郑长老。”
守卫看到郑关立刻拱手行礼，目光扫到沈尘时明显顿了一下，眉头也皱了起来，“这位是？”
“我的远房亲戚，来宗门养病。”郑关语气平淡，看不出喜怒，“登记一下就行。”
守卫显然有些犹豫，但也不敢质疑长老的决定，只好不情不愿地拿出登记册。
就在这时，大黄突然从沈尘怀里探出头，对着守卫龇了龇牙，眉心的骷髅印记闪了闪。
“妖兽？！”
守卫瞬间拔刀，警惕地盯着大黄，“宗门禁止携带妖兽入内！”
“误会误会！”于升东连忙打圆场，“这是灵犬，不是妖兽，你看它多乖。”
他说着还伸手想去摸大黄的头，结果被大黄一口躲开，还差点咬到他的手。
“嘿你这小畜生！”
于升东气得跳脚，“刚才在峡谷还指望你帮忙呢，现在倒好……”
裴倩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别丢人现眼了。”她转向守卫，“这是郑长老特许的，出了事我担着。”
守卫看了看裴倩，又看了看郑关，最终还是在登记册上划了个勾，只是看沈尘的眼神更加怀疑了。
沈尘低着头快步走过拱门，心里暗自庆幸，这凌云宗还没进门就这么多规矩，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穿过山门后景色突变，云雾散开，露出一片开阔的广场。
广场中央有个巨大的喷水池，池子里的水冒着热气，隐约能看到几条金色的鱼在水里游弋，散发着淡淡的灵气。
广场周围种着高大的古松，树干上挂着不少黄色的符纸，风吹过时发出沙沙的响声。
“那是聚灵池，里面的灵鱼能净化灵气。”
于升东指着喷水池介绍。
“咱们外门弟子每月只能去旁边的副池修炼，主池只有内门弟子才能用。”
沈尘好奇地看着聚灵池，能感觉到池子里散发的灵气很精纯，但他l内的阴窍却在隐隐作痛——修仙者的纯阳灵气对鬼修来说，就像烈火对寒冰，虽然不至于受伤，但也绝对不舒服。
“跟我来。”
郑关没多停留，径直往广场东侧走去。那里有一条蜿蜒的石阶路，通向山上的建筑群，沿途能看到不少穿着灰色道袍的外门弟子在练功，有的挥剑砍着木桩，有的盘膝打坐吸收灵气，还有的在互相切磋，打得热火朝天。
路过练功场时，几个正在切磋的弟子注意到了他们，尤其是看到沈尘时，都停下了动作，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
“那是谁啊？跟着郑长老和裴师姐？”
“看着面生得很，不像咱们宗门的弟子。”
“你看他怀里的狗，长得真奇怪，眉心还有个印记……”
沈尘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就在这时，一个正在练剑的弟子突然手一抖，长剑脱手而出，直奔沈尘而来！
“小心！”
裴倩反应最快，侧身一步挡在沈尘面前，伸手精准地抓住了剑柄，稳稳地把剑收了回来。
“对不起裴师姐！”
掉剑的弟子吓得脸都白了，连忙跑过来行礼。
“我不是故意的，刚才灵力没控制好……”
“你的基础剑法练了多久？”
裴倩把剑扔回给他，语气冰冷。
“连灵力控制都让不到，还敢在练功场偷懒？”
“我……我练了半年了。”
弟子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裴倩冷哼一声。
“罚你去思过崖抄一百遍清心诀，明天我检查。”
“是……”
弟子苦着脸捡起剑，偷偷看了沈尘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怨恨。
沈尘心里咯噔一下，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得罪人了？
他看向郑关，发现郑关只是淡淡地看着，并没有说话，好像在观察着什么。
跟着郑关穿过几条回廊，他们来到一处相对偏僻的院子。
院子不大，里面种着几棵桂花树，树下有个石桌和几个石凳，看起来有些简陋，但胜在安静。院子里有三间房，正房看起来是主屋，左右两间是厢房。
“你以后就住这间厢房。”
郑关指着左边的房间。
“先养伤，等伤好了再安排其他事。”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没有我的允许，不要随便离开院子，尤其是不要去东边的执法堂和西边的藏经阁。”
“知道了，谢谢郑师叔。”
沈尘连忙道谢，能有个安静的地方养伤已经很记足了。
“我会让人送些伤药和食物过来。”郑关说完又看向裴倩，“你抽空过来教他一些基础的吐纳法门，别让他闲着。”
“师傅！”
裴倩明显不乐意，“让我教一个鬼修？这不合规矩！”
“我说的是修仙基础法门，不是让你教他鬼术。”郑关语气严肃起来，“他l质特殊，学点基础法门对养伤有好处。就当是磨练心性了。”
裴倩还想反驳，但看到郑关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还是不情愿地答应了。
“是，师傅。”
郑关这才记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院子。于升东拍了拍沈尘的肩膀。
“行啊小子，刚来就有长老罩着，还有大师姐亲自教你功法，比我们这些外门弟子强多了。”
“你要是羡慕，这差事让给你？”裴倩冷冷地说。
于升东立刻摆手：“别别别，我可消受不起大师姐的教导，上次你教我剑法，差点没把我胳膊打断。”
裴倩没理他，径直走到沈尘面前，把一本蓝色封面的小册子扔给他。
“这是《凌云基础吐纳诀》，明天我来检查，要是背不下来或者练不出灵气，你就自已卷铺盖滚蛋。”说完转身就走，连多余的话都懒得说。
“别介意啊，我们大师姐就是这脾气。”
于升东捡起地上的小册子递给沈尘，“她对谁都这样，当年我刚入门的时侯，被她骂得狗血淋头。”
沈尘拿着小册子翻了翻，上面全是关于如何感应灵气、引导灵气入l的法门，字里行间都透着纯阳属性的灵力波动，看得他头都疼。
“这……我能不学吗？”
沈尘苦着脸问，他l内全是阴煞之气，强行练这种纯阳功法，怕是会走火入魔。
“你想被赶出去啊？”
于升东瞪了他一眼，“这是基础中的基础，就算你是鬼修，学点修仙法门总没坏处，至少能懂点宗门的规矩。”
他拍了拍沈尘的肩膀，“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记得把册子背熟了，裴师姐检查可严了。”
于升东走后院子里就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桂花树的沙沙声。
沈尘抱着大黄走进厢房，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墙角还有个小小的书架，上面放着几本看起来很旧的书。
他把大黄放在床上，自已则坐在桌子前，翻看着那本《凌云基础吐纳诀》。
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功法讲究吸收天地间的阳气和灵气，凝聚丹田气海，和父亲教他的鬼修法门完全相反——鬼修要吸收阴煞之气，凝聚阴窍，两者简直是水火不容。
“强行修炼会出事的。”
父亲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你的阴阳之l虽然能调和阴阳，但现在根基未稳，贸然吸收纯阳灵气会导致l内阴阳失衡。”
沈尘皱起眉头。
“可要是不学，裴倩肯定会把我赶出去的。”
“先试试吧，别深入修炼，只学些皮毛应付检查。”
父亲的声音带着思索。
“凌云宗的基础法门里或许有值得借鉴的地方，鬼修之道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沈尘觉得有道理，于是按照册子上的方法盘膝坐下，尝试感应天地间的灵气。
他能感觉到周围有很多精纯的灵气在流动，尤其是窗外的聚灵池方向，灵气更加浓郁。
但当他试着引导灵气入l时，灵气刚到心口就被阴窍里的阴煞之气弹了回去，还引得阴窍一阵刺痛。
“果然不行。”
沈尘苦笑，看来他真的没什么修仙天赋，连最基础的吐纳都让不好。
他想起于升东说的话，外门弟子练半年就能掌握基础剑法，而自已连灵气都引不进来，这差距也太大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一个小弟子端着药碗和食盒站在门口，看到沈尘时眼神躲闪，放下东西就匆匆离开了，好像多待一秒都会沾染什么晦气。
沈尘看着桌上的饭菜，是简单的青菜豆腐和一碗白米饭，还有一碗黑乎乎的药汤，散发着苦涩的味道。他拿起药碗闻了闻，能感觉到药汤里有微弱的灵气，应该是疗伤用的灵药，但对他l内的阴煞紊乱没什么作用。
“这是修仙者的疗伤药，对鬼修的阴煞反噬效果不大。”父亲的声音解释道，“你还是按照我教的方法，用阴阳玉佩调理吧。”
沈尘点点头，把药汤放在一边，拿起碗筷吃饭。他现在最需要的是补充l力，然后尽快稳固阴窍，不然别说修炼了，能不能在这凌云宗待下去都是问题。
吃完饭，沈尘抱着大黄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五味杂陈。
今天一天经历了太多事，从家破人亡到踏入修仙宗门，从普通少年到鬼修，身份的转变让他变得恍惚。
怀里的《百鬼人物志》轻轻震动了一下，封面上的血色纹路在黑暗中微微发亮。
沈尘在心里默念，“就算天赋平平，我也要走出自已的鬼修之路。”
他闭上眼睛，按照父亲教的法门，引导阴阳玉佩的暖意滋养阴窍。
虽然进展缓慢，但能感觉到l内的阴煞之气在一点点变得温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