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的雾气像湍急的河流，带着林峰飞速穿梭。他死死攥着断剑，任凭风声在耳边呼啸，眼前的白雾被撕裂成一道道流光，根本看不清周遭景象。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牵引力骤然消失，他踉跄着往前冲了几步才站稳。脚下的触感从松软的腐叶变成了光滑的青石，周围的雾气也稀薄了许多，隐约能看到一丈开外的景物。
这里像是迷雾中央的一小块空地，中央立着块半人高的青石台，台上摆着个白玉小笛，笛身上还沾着几缕银丝般的绒毛。
“看来你没被迷晕，倒是比我想的机灵些。”
清脆的女声再次响起，这次近在咫尺。林峰猛地转身，只见青石台旁的古树枝桠上，蹲坐着个红衣少女。
她看着不过十三四岁年纪，肌肤白得像雪，眼睛却亮得惊人，瞳仁是极浅的琥珀色，眼角微微上挑，带着几分狡黠。最奇特的是她身后——三条毛茸茸的火红尾巴正悠闲地晃着，尾尖还沾着些雾气凝成的水珠。
“你是……妖修？”林峰握紧断剑，心跳漏了一拍。
村里老人说过，山林深处常有精怪化形，修出尾巴的多是狐族，而尾巴越多，修为越强。眼前这少女有三条尾巴，显然不是易与之辈。
少女“嗤”地笑出声，从树上跳下来，赤着的脚丫踩在青石上悄无声息。她绕着林峰转了圈，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断剑，像是看到了什么稀罕物。
“什么妖修，多难听。”她撇撇嘴，尾巴不耐烦地扫了扫，“本小姐是青丘灵狐，修的是天地正气，可比某些藏头露尾的魔修干净多了。”
青丘灵狐？林峰没听过这个名号，但看她气息纯净，确实不像邪祟。他稍稍放松了些警惕，却仍没松开断剑：“你刚才为何用笛声迷惑我？”
“谁让你身上有玄血之力的气息。”少女抱起胳膊，下巴微扬，“这古林是我的地盘，突然闯进来个身怀异宝的小子，我总得探探底细吧？”
她眼珠一转，突然凑近林峰，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胸口：“而且你这断剑里的玄血之力，和我青丘古籍里记载的‘玄血剑魂’很像呢，你从哪得来的？”
林峰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这是我爹留下的，其他的我不知道。”
“你爹？”少女歪着头想了想，突然拍手道，“哦~我知道了！二十年前好像有个姓林的剑客路过青丘，怀里就抱着柄断剑，说是什么要去寻‘剑魂碎片’……难道是你爹？”
林峰愣住了。他从小就没见过爹，娘也只说爹是个走南闯北的剑客，至于什么“剑魂碎片”，他听都没听过。
“我不知道。”他摇了摇头，声音低沉下来，“我爹在我出生前就失踪了，娘去年也过世了，现在村里的人……也都没了。”
少女脸上的狡黠渐渐褪去，琥珀色的眼睛里多了些通情：“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提这个的。”她顿了顿，尾巴轻轻扫了扫林峰的手背，“那些马匪是黑风寨的吧？他们背后好像有个修行者撑腰，不然也不敢这么嚣张。”
“修行者？”林峰攥紧断剑，指节发白，“不管他们背后是谁，我都要报仇！”
“就凭你？”少女挑眉，上下打量他一番，“你现在才刚入‘引气境’，连灵气都凝不稳，黑风寨的寨主可是‘筑基境’修士，你去了就是送菜。”
林峰愣住了：“引气境？筑基境？”
“看来你连修行境界都不知道啊。”少女叹了口气，掰着手指给他数，“修行者从低到高，分引气、筑基、金丹、元婴……后面还有好多呢。你现在刚能吸收灵气，就是引气境；能把灵气凝在丹田不散，才算筑基。黑风寨寨主据说十年前就筑基了，你说你打得过吗？”
林峰的心沉了下去。他原以为自已修炼了《玄血经》，又有断剑在手，报仇应该不难，没想到差距竟然这么大。
“那我该怎么办？”他抬头看向少女，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
少女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尾巴晃了晃，突然道：“要不我帮你吧？”
“你帮我？”
“嗯。”少女点头，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我最近刚好想出去溜达溜达，而且黑风寨的人前段时间偷了我藏在山涧里的‘醉仙果’，我正想找他们算账呢。不如咱们组队，我帮你杀寨主，你帮我把醉仙果抢回来，怎么样？”
林峰看着她狡黠的笑容，突然觉得这灵狐少女好像没那么难相处。
“可是你刚才说寨主是筑基境……”
“嗨，筑基境算什么。”少女拍着胸脯，三条尾巴得意地翘起来，“本小姐虽然才修了五百年，但对付个筑基初期的小喽啰，还是绰绰有余的！”
五百年？！林峰下巴都快掉了。眼前这少女看起来明明和他差不多大，竟然活了五百年？
“你别这么看着我嘛。”少女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我们灵狐一族化形晚，五百年才长到十三四岁的样子很正常的。”
她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红通通的果子塞给林峰：“这个给你，算是赔礼。”
那果子有拳头大小，果皮上泛着淡淡的红光，还没凑近就闻到一股甜香，闻着就让人精神一振。
“这是……”
“凝神果，能帮你稳固灵气，说不定还能让你快点突破引气境呢。”少女摆摆手，转身往迷雾外走去，“走了走了，再晚点黑风寨的人该把醉仙果吃光了。”
林峰握着手里温热的凝神果，看着少女火红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那片被仇恨填记的地方，似乎照进了一丝光亮。
他握紧断剑，快步跟了上去：“等等我！”
少女回头，冲他眨了眨琥珀色的眼睛，三条火红的尾巴在迷雾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迷雾缓缓在他们身后合拢，遮住了青石台上的白玉笛，也遮住了来时的路。
而前方，通往黑风寨的路上，注定布记荆棘与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