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三,北风卷着细雪掠过庄园屋檐。炊烟从各处升起,混着祭灶糖瓜的甜香,却掩不住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焦味——那是盐场火灾残留的气息。
陈墨立于正厅门前,望着宾客陆续入席。佃农代表们穿着新浆洗的粗布衣裳,脸上带着局促与不安。他微微一笑,拱手致意,语气温和:“今日是祭灶夜,诸位不必拘礼,吃好喝好。”
话音刚落,一道微不可察的寒光在檐角一闪即逝。
柳如烟站在他身后,指尖轻轻拨动琵琶弦。弦声低沉,像是为这夜色添上一层幽静。可她知道,那些琴弦早已被她用银针重新调过音阶,一旦触发,便会引动机关,封锁通道。
“今晚来的人不少。”她低声说。
陈墨目光扫过厅内,几名管事神色各异,老赵坐在角落里,手指不断摩挲着杯沿,指节泛白。
“该来的都来了。”他淡声道,“不该来的……也到了。”
酒过三巡,气氛渐热。陈墨正要举杯敬酒,忽听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少主!”一名护卫冲进门来,喘息道,“庄外发现可疑人影!”
众人一惊,纷纷抬头望向门口。就在此刻,厅内灯火猛地一暗,几盏油灯通时熄灭。
“动手!”一声低喝自门外响起。
黑影骤然扑入,刀光如电。陈墨身形未动,袖中玄铁护腕已悄然滑落至腕间。他侧身避让,左手抓住桌案一角,顺势将整张木桌掀翻,挡住了第一波袭击。
柳如烟琵琶弦猛然一震,只听“咔哒”数响,厅门两侧的雕花屏风轰然合拢,将刺客拦在门外。可她脸色微变——原本应困住五人的机关,竟只锁住了三人。
“他们有人熟悉布局。”她低声道。
陈墨眼神一冷,右手迅速探入怀中,取出一枚铜铃状物什,用力一拧。厅内地板下传来细微震动,书架缓缓移动,露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退后!”他对身旁护卫低喝。
护卫们立刻护住几位佃农代表,往后撤去。而陈墨与柳如烟则迎面而上,面对扑来的刺客。
一名刺客挥刀直取陈墨咽喉,刀锋破空而来。他脚下轻移,避开锋芒,右手护腕一翻,弹出一支短刃,精准刺入对方手腕。刺客闷哼一声,手中钢刀落地。
另一名刺客绕至背后,长剑直刺腰腹。柳如烟琴弦一挑,一根银针破空而出,正中其肩胛穴。那人动作一滞,被陈墨反手扣住手腕,骨骼脆响,兵刃脱手。
厅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夹杂着喊杀之音。
“慕容雪来了。”柳如烟耳尖微动,听出那熟悉的节奏。
果然,不多时,厅门被一脚踹开。慕容雪一身戎装,披风带雪,手中长枪尚未入鞘,便已扫视全场。
“刺客还有多少?”她问得干脆。
“至少十人。”陈墨答得冷静,“其中一人熟悉庄园地形。”
慕容雪点头,旋即转身高声下令:“封锁所有出口,一个不留!”
厅外顿时喧嚣四起,喊杀声此起彼伏。
陈墨趁机将地上一枚箭矢捡起,正是昨夜盐场火场中所见的那种狼头图案,尾羽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气。
“突厥人。”他喃喃道。
柳如烟接过箭矢,眉头紧蹙:“但他们的手法,不像草原风格。”
慕容雪走回厅内,看了眼记地狼藉,又看向陈墨:“你没事吧?”
“皮肉伤。”他指了指手臂上的划痕,“倒是他们……”
说话间,一名刺客被押入厅中。他记脸血污,左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被擒前受了重伤。
慕容雪走到他面前,冷声道:“谁派你们来的?”
刺客咬牙不语。
她冷笑一声,抬手抽出匕首,抵在他喉间:“不说实话,我让你尝尝比死更难受的滋味。”
刺客终于开口,声音嘶哑:“赵……赵明远。”
陈墨瞳孔一缩。
“庐州知府?”他语气平静,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慕容雪皱眉:“他疯了?敢公然行刺地方豪族?”
刺客嘴角溢出血丝,艰难一笑:“不是……他……另有……主子……”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抽搐,双目圆睁,气息全无。
“毒药。”柳如烟检查尸l后道,“藏在牙齿里。”
陈墨看着那具冰冷的尸l,沉默片刻,转向慕容雪:“你怎么会来?”
“有人送信到军营。”她递出一枚令牌,“说是你遇险。”
陈墨接过令牌,背面果然刻着一个模糊的“赵”字。
他捏紧令牌,眼中浮现出一抹冷意。
厅外,战斗已近尾声。护卫们押着几名受伤的刺客走进来,皆是一脸戾气,拒不投降。
慕容雪挥手示意押下去,转头对陈墨道:“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陈墨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视线落在厅角的一根梁柱上,那里有一道极浅的刻痕,形状似曾相识。
“先查清楚,赵明远到底在替谁办事。”他说。
柳如烟轻轻拨动琵琶弦,余音袅袅,在夜色中渐渐消散。
厅外,风雪渐大。
厅内,烛火摇曳,映照着记地狼藉与未干的血迹。
陈墨缓缓收起令牌,转身朝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