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拄着沉香木拐杖疾步而来,严肃的脸上满是冷意。
“姜毅鹏!你还记不记得谁才是你的亲生女儿?!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怎么敢对姝儿下如此死手?”
姜毅鹏脸色变了变,立即解释,“母亲,不是你想得那么,是那逆女……”
“闭嘴!”老夫人厉声呵斥,拐杖重重杵地,“老婆子我还没头昏眼花,分得清是非对错,今天谁敢动云姝一下,便是跟我老婆子过不去!”
说完她便快步上前,将姜云姝扶起,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走,今晚还是住在祖母那里,你爹娘不疼你,祖母疼你。”
姜云姝眼眶微热,重重点了点头,跟着祖母一起离开。
姜毅鹏脸色铁青,却不敢再阻拦,杜氏护着杜云柔,也是一句话不敢说,她向来最怕这个婆婆。
杜云柔低眉顺眼,看着姜云姝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浓浓怨毒。
这一场算计在老夫人的干预下不了了之,可杜云柔又怎会甘心,第二日便求着杜氏邀宁王妃和宁王世子来府上做客。
姜云姝知晓此事,唇角浮起冷笑,猜到杜云柔怕是想要让陆廷泽帮她撑腰。
可自己又怎会让她如意,不如新仇旧恨,一起算算。
她打听到两人正在花园说话,便也往花园去了。
刚转过九曲回廊,就看见杜云柔独自在梨花树下垂泪,而陆延泽站在一旁,满脸关切。
走得近了,她听见陆延泽柔声问道:“云柔妹妹这是怎么了?”
杜云柔用帕子拭着泪,却“不小心”露出腕上一圈青紫。
陆延泽脸色一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这是谁干的?”
“没、没什么……”杜云柔神色慌张,泫然欲泣回道。
陆延泽眉头紧皱,想到了什么,立即追问,“是不是姜云姝又对你做了什么?”
“是我自己不小心……世子别问了……”杜云柔依旧是哭,却也不否认。
姜云姝冷笑一声,径直走过去,语气满是讥诮,“杜云柔,演够了吗?”
杜云柔脸一白,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躲在陆廷泽身后。
陆延泽冷着脸,怒声斥道:“姜云姝!三年不见,你怎还是如此霸道?柔儿有何错,你为何要这般恶毒欺辱她!”
姜云姝冷冷看着他,根本不与他废话,扬手一记耳光甩在他脸上,将他打得一个趔趄。
“既然你觉得我恶毒,那我便恶毒给你看!”她甩着手道。
陆延泽捂着脸,不敢置信瞪大眼:“你竟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姜云姝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把匕首,锋利的刀锋已抵在他喉间,压出一道血线:“再废话,我不介意让你见见血!”
“疯了!你真是疯了!”
陆延泽吓得脸色惨白,顾不得一旁同样花容失色的杜云柔,转身就朝着府外逃去。
姜云姝冷笑一声,收了匕首,飞起追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府门外,姜云姝一脚便将他踹出三丈远,
“砰!”
只听一声巨响,陆延泽重重摔在一辆马车前。
那马车通体漆黑如墨,四角悬挂的青铜铃铛随着骏马的响鼻声轻轻晃动,发出清脆声响,赫然是皇室才能用的制式马车。
陆延泽狼狈抬起头,正对上从车帘缝隙中透出的一道冰冷目光。
那目光如有实质,让他浑身一僵,连呼痛都忘了。
车帘微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掀开了车帘,那手指修长有力,拇指上戴着一枚墨玉扳指,在阳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这位小姐好大的火气。”
车内人轻笑一声,低沉的嗓音让姜云姝浑身一僵。
“这是要在本王面前行凶?”那手指轻轻敲击着窗棂,每一下都仿佛敲在姜云姝心上。
姜云姝莫名一阵心悸,那股恶心感再度涌上来,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捂着嘴干呕起来。
强压下胃中翻涌,耳畔那熟悉的嗓音让她浑身紧绷,正要解释,陆延泽已是连滚带爬地扑到马车前。
“我乃宁王世子,这疯妇要杀我!请阁下帮本世子制住她!”他指着自己喉间的血痕,声嘶力竭控诉。
姜云姝冷笑一声,却也不慌张,冷声道:“世子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一流,方才明明是你在我家花园,对我姐姐动手动脚。”
她说这话时目光故意瞥向马车,意有所指,“此等下流无耻、强抢民女的行径,难道不该狠狠教训?”
她边说边暗中观察马车动静,这番话她是故意为之。
当年在北蛮时,她曾亲眼目睹鬼面将军因手下强抢民女而震怒。
他亲自将那三名北蛮将领绑在雪地里,执鞭抽得他们皮开肉绽。
“我北蛮儿郎,岂能做这等下作勾当!再有下次,格杀勿论!”
后来她才知道,鬼面将军的母亲就是被掳掠的汉人女子,因不堪受辱而自尽。此事在北蛮军中讳莫如深,无人敢提。
如今她故意提及“强抢民女”四字,就是要戳这个痛处,若车内真是那人,定会勃然大怒。
出乎意料的是,马车内只传出一声轻笑:“这位小姐所言极是。”
那声音依旧低沉,却带了几分赞许,“这等登徒子,确实该好好教训。”
“来人,把这登徒子绑起来,送到京兆府候审!”
陆延泽闻言大惊失色,拼命挣扎着喊道:“是那贱人污蔑我!我是宁王世子,你们怎么敢……”
两名侍卫根本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已经利落地用布条塞住了他的嘴。
陆延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马车,喉间发出“呜呜”的哀鸣声,被粗暴地拖了下去。
姜云姝怔在原地,指尖不自觉地掐入掌心。
这人的反应……倒是有些出乎她的预料,难道……真是她猜错了?
正想着,一阵清风拂过,掀起车帘一角,透过缝隙,姜云姝清楚看到,车厢内只端坐着一位身着靛蓝色锦袍的陌生男子,约莫四十岁左右,剑眉星目,气度不凡,哪里还有第二个人?
“小姐对本王的处置可还满意?”那男子似笑非笑问道,声音清朗,与方才的低沉嗓音截然不同。
姜云姝眼中疑色更重,难道真是她因为鬼面将军的事情太过紧张,所以产生了幻觉?
她勉强压下心中疑惑,福身行礼,“多谢贵人主持公道,小女子感激不尽,不知贵人姓名,小女子好备礼登门道谢。”
男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必客气,若是有缘,我们自会再见的。”
说罢,车帘缓缓落下。
马车走出几步,陆景桓敲了敲车厢暗格:“出来吧。”
暗格无声滑开,陆铮从阴影中踱出,拇指上的墨玉扳指泛着幽光。
陆景桓倒了杯茶,调侃道,“明明想帮人家小姑娘,却偏要偷偷摸摸的,你这是图什么?”
陆铮唇角微勾:“猫捉老鼠,总要给猎物一点错觉。”
另一边,姜云姝目光依旧定在马车上,正要转身离开,身后突然传来杜云柔尖锐的声音。
“妹妹真是好手段啊!不过是见了一面的贵人,都要帮你说话!”
杜云柔提着裙摆匆匆赶来,看到陆延泽被押走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
她转向姜云姝,眼中满是怨毒:“难怪妹妹能从北蛮军营全身而退,想必也是靠着这副狐媚样子,勾引了不少……”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她的话,姜云姝眸中寒光乍现,反手又是一巴掌,直接将杜云柔扇得踉跄几步,跌坐在地。
她一脚踩住杜云柔的裙摆,俯身用匕首抵住她咽喉,眼中满是狠戾,“我离开北蛮大营时,带走了三十七名北蛮将领的项上人头,你若再敢多说一个字,我不介意让你成为第三十八个!”
杜云柔吓得噤若寒蝉,连哭都不敢出声。
姜云姝嫌恶地收回脚,对春桃道:“我们走。”
转身时,她没注意到远处马车窗帘微微掀起一角,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