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姝被掳去北蛮三年,被凌虐得遍体鳞伤,终于历经艰险回到了将军府。
她站在朱漆大门前,望着熟悉的门楣,喉头一阵发紧,几乎快认不出自己的家。
府里似乎正在办宴席,门外挂着大红灯笼,隔着大门也能听到里头的人声鼎沸。
她不知今日府上有什么喜事,但她平安回来,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爹娘见着她,定会欣喜地抱着她痛哭吧。
这般想着,她心中愈发激动,颤抖着敲响了门环。
“谁啊?”
开门的小厮看了她一眼,眼中露出嫌恶,不耐驱赶,“去去去!哪来的叫花子,今日是我们大小姐的生辰,府中正在大摆宴席,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姜云姝一怔,大小姐?爹娘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儿吗?
她皱眉怒斥,“我才是这府上的大小姐姜云姝,你看清楚了!”
门房嗤笑,“就你这穷酸模样,还敢冒充我家小姐,快滚,莫要再在这里碍眼,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便要关上大门。
姜云姝一急,连忙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
“此物是我从小佩戴的玉佩,也是能证明我姜家大小姐身份的信物!”
玉佩是她刚出生时父亲找顶尖的玉匠打造,因她出生在腊月,正面雕着一朵盛开的梅花,背面则刻着一个“姝”字。
“这……“门房神情迟疑,“您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
姜云姝顺着他离开的方向望去,远远地,竟看到了父亲熟悉的身影。
她心下一喜,可下一刻,那喜悦便被冻住,整个人僵立当场。
父亲正与一位华服少女并肩而立,言笑晏晏迎接宾客,朗声道:“多谢诸位前来参加小女云姝的生辰宴。”
那少女的长相与她有五六分相似,且举止优雅,俨然一副大家闺秀模样!
姜云姝一颗心瞬间往下沉,身体抑制不住微微颤抖。
她想象过无数次回家的场景,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
当年她为了掩护父亲撤退,被鬼面将军掳走,。
被掳去北蛮的三年,她成了最卑贱的罪奴,与牛羊睡在一处,遭受了无数非人的虐待与折磨。
若不是孤注一掷委身鬼面将军,怕就要被北蛮的士兵凌辱致死。
她忍辱偷生,无时无刻不想回到昭国,回到将军府,幸而上天垂怜,三月前她趁着部落大庆,灌醉了鬼面将军,杀了他逃离部落……
可如今父亲却在为另一个人庆生!
难不成是有人顶替她的身份,导致父亲认错了人?
“姑娘,请跟我来。”
门房的声音打断了姜云姝的思绪,她蹙然回神,恍恍惚惚迈步进了府里。
还未走几步,那女子娇俏的吟诗声便传了过来。
“寒枝疏影月朦胧,暗香浮动雪初融。风过枝头花似火,春来先报一枝红。”
“好诗!姜姑娘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
姜云姝的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京城第一才女?真是可笑!
她自幼跟随父亲在边关长大,骑马射箭、舞刀弄枪才是强项,诗词歌赋根本一窍不通。这女子冒充她也就罢了,竟连她的底细都未曾摸清,装得如此拙劣,当真可笑至极。
这般想着,心中疑云更甚,父亲向来与她亲近,难道就没看出此女的不妥?
思忖间,一个熟悉的温柔女声传来。
“云姝,这是娘帮你寻来的颜大家碑文真迹,你不是喜欢临摹他的字吗,便送你当生辰礼。”
她心脏猛地一颤,看到母亲将一个精致的漆盒送到那冒牌货面前,眼中满是欣慰与骄傲。
少女亲昵地挽住母亲的胳膊,娇声撒娇,“谢谢娘,我好喜欢!颜大家的碑文早就绝迹,您定是费了好大功夫才寻来的吧!”
“只要你喜欢就行。”母亲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容愈发宠溺。
姜云姝的胸口仿佛被什么狠狠攥住,呼吸都变得艰难。
母亲出身书香世家,自幼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可她从小就不爱读书,只喜欢舞刀弄枪。
母亲曾不止一次叹息,说她不像个闺秀,更像个野小子。
她记得母亲总是用略带失望的眼神看着她,语气中带着无奈:“云姝,你若能静下心来学学诗词歌赋,该多好。”
为了让母亲开心,她也曾讨要过颜大家的碑文临摹,却被母亲嫌弃的一句,“你这一手字,别辱没了颜大家。”给打发了。
可如今,母亲却将从未给过她的温柔与宠爱,悉数给了这个冒牌货。
心中翻涌着浓浓的酸楚与不甘,她眼眶一热,却倔强地仰起头,不让泪水落下。
“云姝,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份惊喜。”
一道清朗男声响起,身着宝蓝锦袍的男子越众而出。
他气质清贵从容,举手投足间皆是世家公子的风范,仿佛天生就该站在云端,受人仰望。
姜云姝瞳孔紧缩。
陆延泽,她曾经的未婚夫,自幼与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曾在她耳边轻声许诺:“云姝,等你及笄,我便娶你为妻,护你一生一世。”
可如今,他却站在那冒牌货身旁,眼中满是缱绻爱意,仿佛早已将她遗忘。
他与身后太监示意,那人便上前一步,展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镇国将军之女温婉贤淑,才貌双全,特赐婚于宁王世子,择吉日完婚,钦此——”
圣旨一出,水榭中顿时响起一片惊叹与恭贺之声。
“竟是陛下的赐婚圣旨!世子殿下和姜大小姐真是金玉良缘,天造地设的一对!”
“恭喜世子,恭喜姜大小姐!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众人纷纷上前道贺,陆延泽含笑点头,目光温柔望向少女,仿佛她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那少女娇羞地低下头,脸颊泛起红晕,眼中满是得意与满足。
姜云姝定定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怒火再也压制不住。
她的家人,她的未婚夫,甚至她的身份,都被这个冒牌货一一夺走。
而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仿佛她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不!她不能让家人继续受骗,更不能让这个冒牌货得逞!
她大步上前,声音清冷而坚定,如同寒冰刺破喧嚣,“你是何人,为何要冒充我姜家大小姐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