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泰轮到试力气时，脸憋得像块红布，双手抱着石锁底座，膝盖抖得像筛糠，好不容易将石锁抬到腰间，却撑不过三息就“哐当”砸在地上，震得竹楼都晃了晃。
考核官皱着眉记了笔：“力气不足，但胜在韧性尚可，勉强达到三流低阶武夫，外门收了。”境界分为黄级（三流）、玄级（二流）、地级（一流）、天级（超一流）和绝顶高手
鲁泰瘫在地上直喘气，手心里的木陀螺滚到风绝尘脚边，他捡起来时，见鲁泰正冲他咧嘴笑，六指在阳光下亮闪闪的。
风绝尘的心一点点提了起来。前两项考核他还算顺利：骨龄十五正好，反应测试时凭着上山打猎练出的耳力，避开了八成竹箭。可轮到试力气这关，他站在半人高的石锁前，才真正慌了神。
那石锁通l青黑，表面布记被人抓握的凹痕，阳光落在上面，泛着冷硬的光。风绝尘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双手扣住石锁底座的凹槽，指腹抵着冰凉的石面，猛地发力——石锁却像生了根，纹丝不动。
他咬紧牙关，憋得脖子上青筋直跳，丹田处那点微薄的力气全聚到臂上，手背的青筋暴起如蚯蚓，可石锁只晃了晃，依旧牢牢钉在地上。
周围渐渐响起窃笑声，有人低低议论：“这小子看着结实，怎么半点力气没有？”“怕不是山里来的，没练过筋骨吧？”
风绝尘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石锁上，洇开一小片湿痕。他想起上山扛柴的日子，想起帮爹抬过的犁，那些重量此刻都成了笑话。他再次发力，胳膊酸得像要断掉，石锁终于被抬起寸许，却在他换气的瞬间“哐当”砸回原地，震得他虎口发麻，指尖一阵刺痛。
“不行。”考核官放下笔，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外门弟子要达到三流武夫境界，平时需搬运行囊、看守山门，这点力气都没有，留不得。”
风绝尘猛地抬头，喉咙发紧：“大人，我……我能编竹器，能打猎，什么活都能干……”
“外门收的是能习武的弟子，不是杂役。”考核官打断他，将黑色木牌收回案上，“回去吧。”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有通情，有鄙夷，还有赵虎那群人毫不掩饰的哄笑。赵虎走过来，故意用肩膀撞了撞他：“乡巴佬，就这点能耐，还想进青云门？”
风绝尘没理他，只是望着案上那两块木牌——鲁泰的还在，他的却被推到了一旁。
竹窗外的风吹进来，带着山间的草木气，却吹不散他胸口的闷。他忽然想起风木才说的话：“考核不过，也会让你们在外围有个差事让的。”
可此刻听着堂内传来的欢呼——赵虎他们正被引去领外门弟子的腰牌，他忽然觉得，那所谓的“差事”，或许真的只是劈柴扫地，连靠近山门的资格都没有。
他把鲁泰的木牌塞回他手里，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好好学，我去寻木才叔。”
转身走出丙字堂时，风里的草木清香忽然变得刺鼻。石阶上的青苔还在，露水滴落的声音还在，可他背着的竹箱，却重得像压着整座青云山。
远处内门的方向云雾缭绕，张麟的身影早不见了，只有风穿过山缝，呜呜地响，像极了村里那片被洪水毁了的耕地，怎么挣扎都发不出一点声。
风绝尘顺着石阶往下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竹箱里的木陀螺不知何时滚了出来，在石板上磕出“哒哒”的轻响，他弯腰捡起，木柄上还留着鲁泰的汗温，此刻却烫得他指尖发颤。
刚走出青云门外面，就见风木才提着个食盒匆匆赶来，青衫下摆沾了些泥点，显然是刚从采购处抽身。“怎么样？”他脸上带着笑，眼里的期待像山间的晨光，“我估摸着你们该考完了，特意买了些桂花糕……”
话没说完，他就见风绝尘空着的双手——那本该攥着黑色木牌的地方，此刻只有几道浅浅的红痕。风木才脸上的笑僵了僵，食盒“啪”地落在地上，油纸包里的桂花糕滚出来，沾了层灰。
“没……没过？”他声音发紧，像是不敢相信。
风绝尘点了点头，喉结滚了滚，才挤出句话：“石锁……我提不动。”
风木才蹲下身，手指抚过沾了灰的桂花糕，半晌没说话。山间的风穿过山口，吹得他鬓角的发丝乱晃，腰间的铜鞘短刀发出细碎的碰撞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站起身，拍了拍风绝尘的肩膀，力道比往常轻了许多：“没事，我早说了，考核不过也有别的法子。”
他捡起食盒，把脏了的桂花糕倒掉，又从褡裢里摸出块干净的麦饼递过来：“先垫垫，我带你去见个人。”
两人往药园的方向走，风木才一路都在说些杂事——哪家药圃草药长势好，哪个园丁培育的新苗存活率高，像是在刻意绕开考核的事。风绝尘咬着麦饼，没滋味，只觉得噎得慌，想起爹娘站在村口挥手的样子，眼眶忽然有些热。
到了药园入口一间简陋的值守屋，风木才掀开门帘喊了声：“李园头。”
屋里走出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手上沾着湿润的泥土，指甲缝里嵌着草屑，见了风木才就笑：“木才老弟，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给你送个帮手。”风木才把风绝尘往前推了推，“这孩子手脚勤快，眼里有活，你且收下，工钱照外门杂役的标准给就行。”
李园头打量着风绝尘，见他虽低着头，背脊却挺得笔直，手指关节处有层薄茧，一看就是能吃苦的，便点了头：“行，我这正好缺个打理药园的，让他跟老王学几天，熟了就能上手。”
风木才又细细嘱咐了几句，无非是让他好好干活，莫要惹事，末了塞给他一串铜钱：“这是这个月的工钱，省着点花，我会常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