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来,带你们去临时休息处。”王执事转身往坪后的建筑群走去。
风木才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我还要回采购处交差,晚些再来看你们。记住,守规矩,少说话。”
风绝尘和鲁泰连忙点头,看着风木才的身影消失在山道拐角,才赶紧跟上王执事。
青石坪后的建筑多是竹楼,依山而建,层层叠叠,楼前种着不知名的绿树,叶片上还挂着晨露,风一吹,露水滴落在石板上,“滴答”作响。
王执事领着他们到一间竹楼前,楼门口挂着块木牌,写着“外门丙字堂”。他从怀里摸出两块黑色木牌,上面刻着两人的名字,还有个小小的“丙”字。
推开丙字堂的竹门,一股混杂着汗味与草木清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堂内竟有上百个少年,各自寻了角落站定,或席地而坐,将偌大堂屋填得记记当当。
风绝尘刚迈进门槛,就被角落里传来的动静吸引了目光。那边铺着块锦缎垫子,一个身着月白短衫的少年正翘着腿,旁边两个青衣下人忙着给他摇扇、递水囊,连地上的竹篾都要仔细拂去才肯让他落脚。
少年腰间挂着块羊脂玉佩,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眼神扫过周围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倨傲——风绝尘认出那玉佩样式,和青石镇街上见过的内门家眷如出一辙。
“张公子,您看这堂内太闷,小的去跟执事求个情,让您到廊下歇着?”一个下人弓着腰请示,声音压得极低。
被称作张公子的少年瞥了眼堂内,嘴角撇了撇:“不必了,一群泥腿子,多看两眼都嫌脏。”
风绝尘垂下眼,悄悄往另一侧挪了挪。那边靠着竹墙的地方,挤着七八个和他一样穿着洗得发白青衫的少年,有的鞋上还沾着泥,有的背着打补丁的包袱,见了他和鲁泰,只是局促地挪了挪身子,没谁说话。
鲁泰捏着木陀螺的手紧了紧,凑到风绝尘耳边低声道:“那公子……好神气。”
风绝尘没接话,目光落在堂中央。那里摆着张长条木案,几个青衣修士正翻看着名册,时不时抬头往人群里扫一眼。
案边堆着些刀剑、药草,还有几个半人高的石锁,石锁上布记细密的凹痕,显然是常年被人翻动留下的。
“下一批,测骨龄。”一个修士扬声喊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人群顿时起了些骚动。张公子被下人扶着站起身,慢悠悠地往案前走,经过风绝尘身边时,故意撞了他一下。风绝尘踉跄半步,稳住身形时,听见那少年嗤笑一声:“乡巴佬,站稳些。”
鲁泰顿时红了眼,攥着木陀螺就要上前,被风绝尘一把拉住。他摇了摇头,示意鲁泰别冲动——木才叔的话还在耳边,守规矩,少说话。
轮到他们时,风绝尘走到案前,按照修士的吩咐伸出手腕。冰凉的指节搭上他的脉搏,那修士闭着眼片刻,又看了看他的骨骼纹路,在名册上勾了个记号:“十五,合格。”
鲁泰也顺利通过,只是被问到为何左手多一指时,他涨红了脸,结结巴巴说不出话,还是旁边的修士摆了摆手:“无妨,外门不忌这个。”
两人退回角落时,正看见张公子被引到另一个案前,测骨龄的修士对着他笑盈盈的,语气比刚才温和了许多:“张公子骨骼清奇,这天赋,进外门是委屈了。”
张公子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仿佛这夸赞是理所当然。
风绝尘靠着竹墙,看着堂内截然不通的两拨人。一边是前呼后拥,连呼吸都带着矜贵;一边是局促不安,连抬头看人都带着拘谨。他摸了摸怀里的云纹木牌,又想起家里的耕地,想起娘塞给他的二十文铜钱。
或许这里和村里一样,有人生来就站在高处,有人生来就要埋头刨土。但他来这儿,本就不是为了和谁比排场的。
“下一项,试力气,举石锁。”修士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风绝尘抬头望去,那半人高的石锁在晨光里泛着冷硬的光,像一座小小的山,等着他们去搬动。
丙字堂内的考核渐入正题,竹梁上的蛛网被人声震得簌簌落灰。方才那位月白短衫的少年姓张名麟,此刻正被一群修士围着问长问短,他爹是青云门内门掌管丹房的张长老,自不必说,连测骨龄的修士都捧着名册笑道:“张公子根骨早定,哪用得着跟这些孩子挤?直接去内门登记便是。”
张麟眼皮都没抬,任由下人替他解下玉佩递给执事,那玉佩上的云纹比风木才的木牌繁复十倍,在晨光里流转着温润的光。“我爹说了,总得走个过场。”
他语气懒淡,却没人敢驳,几个执事忙前忙后,竟亲自领着他往内门方向去了,路过风绝尘身边时,张麟故意顿了脚,用扇柄挑了挑他肩上的竹箱:“这破烂玩意儿,也配带进青云门?”
风绝尘攥紧了拳,指节泛白,终究没作声。鲁泰在旁急得脸通红,木陀螺在掌心里转得飞快,却被风绝尘用眼神按住了。
紧接着是武修世家的子弟登场。为首的姓赵,名唤赵虎,一身肌肉把青衫撑得鼓鼓囊囊,据说家里三代都是江湖武师。
试力气时,他走到石锁前,连腰带都没紧,单手就将那三百斤的青石锁举过头顶,面不改色地绕场走了三圈,引得周围修士连连点头:“好气力!小小年纪达到三流高阶武夫赵家的硬功果然没丢。”
测反应时,赵虎闭着眼听风辨位,十支竹箭从暗处射来,全被他用手臂挡开,竹片碎了一地。轮到考吐纳法,他深吸一口气,丹田处竟隐隐有白气盘旋——这是内息初成的征兆,寻常农家少年练十年也未必能成。
赵虎的族弟们也个个不凡,或擅长轻功,或精于兵器,考核官们笔不停挥,几乎全给了“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