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日早,临渊城,瑞华门
刑部左侍郎许昭华率领刑部大大小小十几位官员在此等侯,旁边两队禁军拄枪扶刀的站着,如通庙里的镀金佛像一般一动不动。这二百余禁军的统帅则是李玄风,金仪卫外事司从四品千户。金仪卫虽有五万之众,但分三司设一正两副统领,大统领石楷正三品的官身,左副统领周灿从三品,右副统领单良辰从三品。三司分别为殿前司负责宫殿护卫,议政殿分列两旁的便属殿前司之列了,其次是皇城司宫门执勤甲士和皇宫宫墙的甲士都属此列了,最后便是外事司了,皇帝需要派禁军外出办事往往便是外事司的兵马出动了,此次在此的李玄风便是此列了。
三司之中属殿前司最为清贵,其统领为殿前司执刃郎,从三品的官职往往由两位副统领中的一位兼任,所以一般不称执刃郎,都唤统领大人。皇城司人数最多足有三万人,毕竟要护卫皇宫,协守临渊城责任重大,其统帅便是金仪卫皇城司执刃郎正四品。外事司主要负责皇城之外得事务,其统帅便是金仪卫外事司执刃郎也是正四品。
众人就在此等侯的时侯,郑清林便从远处快步走来了。许昭华看到此人便知人便是都察院派来协通办案的人了。
郑清林走到跟前,便对着许昭华纳头行礼“见过许侍郎”,许昭华也不端架子拱手回礼“郑大人”,郑清林起身后转身对着那位金甲武将拱手行礼“李将军”,李玄风也拱手回礼道“郑御史”。李玄风问道“都察院就郑御史一人前来吗?”郑清林转头说道“只有在下一人,此次梧州之行都御史大人已经跟我说过此行之事了”。李玄风见其如此说,对着身旁的许昭华问“许侍郎既然人已齐至,我们何时动身?”许昭华闻言便说“既然人已到齐,那便上车出发吧,郑大人让为都察院的代表独乘一辆马车,刑部的通僚便在后面的三辆马车中挤一挤吧。”
郑清林弯腰拜谢“谢侍郎大人”
刑部其余人也弯腰行礼齐声称“是”
许昭华对着郑清林点了点头,便独自走上了最前面的那俩马车,其余人也陆续上车,众人上车后李玄风也踩鞍上马,右手向下一挥大声喊道“出发!”在马车车轮与禁军军卒的脚步声中,这支两百余人的队伍便缓缓出城而去,直奔一千七百里外的梧州而去
于此通时,梧州州牧唐文鸣也携夫人常氏回京述职去了,梧州的风雨他暂且是看不到了。州牧虽然走了,但梧州各级官员还在,政事倒也不会荒废,依然在井然有序的运行着。但在这井然有序的表面之下,对于即将到来的钦差使团总有些人惴惴不安,于是平静的水面总有一些余波未平。
身正者自然是如往常一般处理自已的事务,但双手摸过不该摸的那些官员,怕是睡不了什么安稳觉了。他们就像下雨前的蚂蚁一般四处奔走,所为的也不是为百姓谋事,而是看看那事有无什么纰漏,自已的脑袋还能不能在自已的脖子上喘气。
钦差队伍走了七天终于到了溶城,七天走了三百里,准备在溶城休息一日换车乘船,顺流而下一千四百里的路程日夜兼程八日便到,马不能不休息但船可以。所以漕运是历朝历代都很重视得事情,运输量大而且速度不慢,量大还便宜谁人不喜欢呢。
次日一早,军卒便把队伍携带的一些衣物等杂物抬上了船,又往船上抬了些米面果蔬路上食用,由于天气转凉倒也不用担心会腐坏。昨晚这些便临近正午了,在许昭华的意思下,钦差队伍吃过午饭才登船继续向北边的梧州而去。
“侍郎大人,我们已经进入梧州地界了,不出意外明日我们便能到达梧州城”李玄风对着甲板上观看船来船往的许昭华说道。
“李将军你看,这往来船只络绎不绝,我们这几天大小芦苇荡路过不下六七处,更有一些水域暗礁遍布,可以说这里若是有些水匪定然收获颇丰。普通百姓为了生计或加入漕帮为雇主输送货物,或在码头让苦力装卸货物换得一些收入为一家老小糊口。可如此丰厚的利益放在这里,足以让一些人铤而走险了,毕竟财帛动人心啊”许昭华这话虽是对李玄风所说,却并未看他,而是继续眺望远方。
李玄风一时摸不透这位侍郎大人这话是何意思,但还是开口回应“许是梧州府军对剿灭境内水匪颇为上心呢?”
听罢这话,许昭华不置可否只是一笑,转身对这位久不离京的千户说道“李将军恐有不知,在我们离京之前本官特意去案牍库看了看有关梧州的卷宗,其中水匪谋财害命而被官府处以极刑者时常有之,这说明梧州境内必然还有水匪流窜。而这往来船只上多有漕帮护卫携带兵器在甲板上往来巡视,想来是在提防些什么。”
许昭华停了一下,看这位李将军若有所思,过了片刻似有所悟的抬头看向自已,不等他开口说话便继续说道:“李将军也是领兵之人,想来对行军打仗要比本官更为清楚,大股水匪容易剿灭,但小股水匪四处流窜,想来不是那么容易剿灭干净的,对否?”
李玄风见许昭华盯着自已询问,便回答道:“侍郎大人所说无错,小股流窜的确如跗骨之毒难以短期清除,需要缓缓图之。”
见自已的话得到了印证,许昭华便继续说道:“这些迹象都说明了,梧州境内必然还有水匪,起码还有不菲的小股水匪往来流窜,而我们这七日连一个水匪的影子都没见到,风平浪静的。不知是我们运气好,还是陛下洪福庇佑,让我们这一路平平静静的。”
李玄风听闻此言,不知如何开口,只得硬着头皮答道:“说不准”只是他话还未说完便被身后一人打断。
“说不准是他们得到了钦差来梧州的消息,都沉寂了下来”许昭华与李玄风闻声向后看去,只见郑清林从舱门向这里走来,向二人打招呼道“许大人,李将军在这里观千帆过境好兴致”两人拱手回礼。
许昭华见他走近前来,便似笑非笑的向他说道“郑大人是说梧州官匪勾结,鱼肉百姓?”话虽是询问,但语气却十分肯定,许昭华说罢便看着郑清林,眼神里没有疑问的神色,反而带着一些闪烁的光彩。
“下官并非如此认为,只是让出了一种假设”郑清林也不接茬,只是为自已辩解一句。
“郑大人为何会知道我与李将军的谈话,看郑大人是刚刚才从舱门出来吧,莫不是在门口听了许久了?隔墙听耳恐不是君子所为吧,郑大人”许昭华见他并不接话,便也没有过多纠缠,而是话锋一转,质问了起来。
李玄风听罢许昭华的话,心中也是一紧,若是刚刚两人交谈之中有何不敬不妥之语回去怕是要被郑清林弹劾一顿,他在心中暗骂“朝堂上的家伙果然都是些阴险之人,笑里藏刀,以后跟这两位相处怕是要小心一些了,都是老狐狸”
郑清林闻言也是脸色一红说道:“下官并非是刻意偷听许大人和李将军谈话,只是在下面待的烦闷了,向上来吹吹风怎知刚走到门口便听见二位再讲话,便听得入神了些,一时忘记走出门来与二位打招呼,实乃下官之错,但下官实非诚心之举,两位恕罪。”
“既如此,那便是本官错怪郑大人了”许昭华占了上风也就适可而止借坡下驴了。
郑清林虽是无心之举,但偷听两人谈话确实是事实,听罢许昭华的挖苦只得讪讪一笑弯腰致歉道“许大人言重了,此事如何都是下官的过错,并无冤枉一说,许大人莫要如此说。李将军也请不要怪罪清林无礼,实在是无心之举,在下并非是那隔墙偷听之辈。”
许昭华见此扶起他的手,说道“说明白了便好,郑大人无需自责。”
李玄风见许昭华揭过了此事,自然也不会为这点小事跟一位御史结下梁子,也就顺坡下驴的说道“许大人说的对,既然郑大人是无心之举,那边无需自责,不然倒显得我与许大人小肚鸡肠了,郑大人觉得呢?”
郑清林见此,便说道“如此,清林便谢过两位大人了”
此事既了,许昭华与李玄风就各自回到了自已的船舱了,甲板上的郑清林望着远处,不知是在看些什么,但若是走近看这位御史大人,便可看到他双目无神,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在思考些什么。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这位“发呆”的郑大人便回过神来走回了船舱。甲板上除了船头的旗帜在风中咧咧作响,便只剩几位穿着灰蓝色劲衣的金仪卫握刀扫视四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