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新生
陈塘关的海风带着暖意时,昆仑墟的冰雪还未全消。哪吒踩着风火轮落在熟悉的城楼上时,混天绫被春风吹得舒展,红得像团跳动的火焰。城墙下的百姓们先是愣住,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孩子们举着画着他和敖丙的布偶,追着风火轮的残影跑,笑声惊飞了檐角的鸽子。
“慢点!当心摔着!”殷夫人心口的那缕残魂在他l内轻轻叹息,带着嗔怪的暖意。哪吒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那块天元鼎的碎片被l温焐得温热,上面的金光比在昆仑时亮了些——自从无量仙翁被击溃,娘的气息就越来越清晰,有时甚至能在梦里和她说话。
“哪吒!”李靖从官衙里跑出来,铠甲上的铜片叮当作响,两鬓的白发又添了些,眼角的皱纹却笑开了花,“可算回来了!你娘……”他话说一半就卡住,喉结滚动着,伸手想拍哪吒的肩膀,又怕碰碎了似的缩回去。
“爹。”哪吒突然开口,声音比去昆仑前沉了些,“娘她……还在。”他指尖凝出缕微光,那是从鼎碎片里引出来的魂气,在阳光下化作只小小的蝴蝶,绕着李靖飞了两圈,才恋恋不舍地钻回他胸口,“我会想办法让她真正安息的。”
李靖的眼眶红了,用力点头,转身对记城百姓喊道:“都听到了吗?我儿哪吒回来了!陈塘关的守护神回来了!”
欢呼声更响了。敖丙站在不远处的海面上,青蓝色的龙尾轻轻拍打着浪花,看着这一幕,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申公豹凑过来,手里还攥着块刚从渔民那抢来的烤鱼,油乎乎的手指点向城楼:“你说这混世魔王,现在倒有点英雄的样子了。”
“他一直都是。”敖丙的冰剑在水面划出涟漪,映出哪吒在城楼上被百姓围住的身影,“只是以前没人愿意看。”
申公豹嗤笑一声,突然压低声音:“对了,你父王那边……真没事?”自从东海一战,龙族协助破了无量仙翁的锁魂阵,敖光就被天庭召去问话,至今未归。阐教的残余势力虽已被肃清,但那些老顽固对妖族的偏见,比昆仑的积雪还深。
“我父王说,有些规矩,本就该被打破。”敖丙的指尖凝结出枚冰符,符上刻着龙族的图腾,“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冰符飘到申公豹面前,“东海的‘万妖窟’以后归你管,那些被解救的妖族需要个地方安身。”
申公豹愣住了,手里的烤鱼差点掉进海里:“我?管万妖窟?你父王疯了?我以前可是帮着无量仙翁……”
“那都是过去了。”敖丙打断他,冰剑轻挑,将申公豹嘴角的油花刮掉,“我二伯说,你爹临死前,用最后的妖力护住了三位龙族幼崽。你身上流着他的血,错不了。”
远处的城楼上,哪吒突然朝他们挥手,火尖枪在空中划出道火焰弧线。敖丙对申公豹点头示意,化作道青蓝色的流光落在城楼边。百姓们见他来了,欢呼得更起劲,有个穿红袄的小姑娘举着串糖葫芦跑过来,仰着小脸说:“龙仙长,你和哪吒仙长是不是要成亲了?我娘说,英雄都要在一起的。”
敖丙的耳尖瞬间泛起冰蓝色的红晕,刚要解释,就被哪吒揽住肩膀。“差不多!”哪吒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混天绫突然缠上敖丙的手腕,在他手背上打了个漂亮的结,“等忙完这阵,就请大家喝喜酒!”
起哄声浪差点掀翻城楼。敖丙瞪了哪吒一眼,却没挣开他的手,指尖的冰棱在他掌心悄悄融化成水,又被哪吒的l温蒸成雾。
三日后,陈塘关的码头格外热闹。李靖正在指挥士兵搬运物资——那些都是要送往东海万妖窟的粮食和药材。哪吒蹲在船舷上,往海里扔着小鱼干,引得一群海鸟围着他盘旋。敖丙站在船尾,正和前来送行的二伯敖甲说着什么。
“……天庭那边虽松了口,但玉虚宫的几位长老还在盯着。”敖甲的声音压得很低,金色的龙鳞在阳光下闪着光,“他们说灵珠魔丸融合太过诡异,怕你俩以后会成为第二个无量仙翁。”
“让他们盯着就是。”敖丙的冰剑在船板上划出个“和”字,“我们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他们看。”
“怕就怕他们鸡蛋里挑骨头。”敖甲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个海螺,“这是‘镇海螺’,若遇危险,吹三声,四海龙族都会来帮你。记住,别硬扛。”
敖丙刚接过海螺,就被哪吒拽着往船舱跑:“走了走了!申公豹那家伙说万妖窟有好酒,去晚了就被他偷喝光了!”
船缓缓驶离码头时,李靖站在岸边挥手,直到船影变成个小黑点才转身。城楼上,那面“陈塘关守护神”的锦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角绣着的火莲与冰纹,在阳光下交织成一片温暖的光。
船舱里,申公豹果然在偷喝酒,被哪吒逮个正着,两人抢着酒葫芦打闹,差点掀翻桌子。敖丙坐在窗边,看着海水从墨黑渐变成蔚蓝,手中的镇海螺微微发烫——他知道,平静之下仍有暗流,天庭的猜忌、妖族的旧怨、阐教的余波,都是未散的余烬。
但他不害怕。
哪吒突然凑过来,抢过他手里的海螺,往里面吹了口气,结果被螺音震得捂住耳朵。“什么破玩意儿,还没我火尖枪好听。”他嘟囔着把海螺塞回去,掌心的太极印记与敖丙手背上的混天绫结印通时亮起,“不过别怕,有我在呢。”
敖丙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突然笑了。阳光透过舷窗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一个如火,一个似冰,却在触碰处生出淡淡的白雾,像极了陈塘关清晨的海雾,朦胧又温柔。
船行渐远,朝着东海的方向。那里有等待安置的妖族,有需要重建的秩序,还有无数未知的挑战。但只要这两只手还握在一起,只要l内的灵珠与魔丸还在共鸣,就没有跨不过的浪,没有融不了的冰。
毕竟,灰烬里长出的新芽,往往最坚韧。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写到最精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