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暖炉烧得正旺。
朱元璋端着茶碗,心里还在回味着格物院的大饼,越想越觉得美滋滋。
标儿这一手,画得是真他娘的圆。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喧哗和急促的脚步声。
“什么人!敢在宫里跑!”
“滚开!我有天大的事要面陈陛下!”
“吴大人!吴大人您不能硬闯啊!”
朱元璋眉头一皱,将茶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放。
“哪个不长眼的,在这儿吵吵?”
话音未落,殿门就被人从外面,“哐”的一声,猛地推开了。
一个身影,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来人披头散发,官袍上满是油污和灰烬,脸上黑一道白一道,跟刚从灶坑里扒出来似的。
朱元璋定睛一看,这不是工部尚书吴琳吗?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狼狈不堪的老头,赤着上身,只穿了条裤子,浑身黝黑的肌肉上,全是汗水和煤灰的混合物。
这老头一进来,也跟着跪下了,身子抖得跟筛糠一样。
朱标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吴大人?这是怎么了?可是工坊出事了?”
吴琳抬起头,嘴唇哆嗦着,想说话,却半天没发出声来。
他一张嘴,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朱元璋的脸,瞬间就黑了。
“哭!哭什么哭!”
“咱让你造东西,你给咱把工坊点了?”
“还是说,那玩意儿炸了,把人给伤了?”
他的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佩刀。
【我靠,这什么情况?直播翻车了?】
【看这尚书大人哭丧的样子,不会是锅炉真的炸了吧?好家伙,明朝第一颗土制炸弹?】
朱宸在朱标怀里,也紧张了起来。
“没没炸”吴琳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像是破锣。
“那那它动了!”
“陛下!它动了!”
吴琳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出了这句话。
整个大殿,为之一静。
朱元璋摸着刀柄的手,停住了。
朱标也愣在了原地。
动了?
什么动了?
“说清楚!”朱元璋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吴琳旁边的庚师傅,此刻也缓过了一口气。
他抬起头,这个一辈子只跟钢铁打交道的老匠人,此刻脸上是一种混杂着狂热和敬畏的表情。
“回回陛下。”
“您赐下的那个那个神物,它它活了!”
“小的们,烧了水,那水汽,就把它给给推动了!”
“那上千斤的铁疙瘩,自己在那儿,一上一下,一上一下,带着那个大轮子,转得飞快!”
庚师傅说得语无伦次,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比划着活塞运动的样子。
“呼哧呼哧的,跟牛喘气一样!”
“不用人推,不用马拉,就烧水!它就自己动个不停啊!”
这番话,颠三倒四,毫无逻辑。
可朱元z和朱标,却听懂了。
他们脸上的表情,从惊愕,到难以置信,最后,变成了一种近乎窒息的震撼。
蒸汽机。
那个只存在于一张草图,几句口诀里的东西。
那个被他们当成一个遥远目标的玩意儿。
成了?
朱元璋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走到吴琳和庚师傅面前,弯下腰,死死地盯着他们。
“你们,再说一遍。”
“它,真的,动了?”
“千真万确!”吴琳抬起头,泪眼婆娑,却无比坚定,“臣,以项上人头担保!”
“小的,以全家老小的性命担保!”庚师傅也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朱元璋直起身子,仰天,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然后,他笑了。
一开始,是无声的,只有肩膀在抖动。
紧接着,是低沉的笑声。
最后,变成了响彻整个乾清宫的,肆无忌惮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好!好!好!”
“好一个吴琳!好一个老神匠!”
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比打赢一场国战,还要让他感到畅快!
那不是刀枪,不是兵马,那是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全新的力量!
【牛逼啊!我还以为怎么也得再失败个七八次,走一遍技术迭代的流程呢。】
【没想到啊,明朝的顶级工匠,硬是靠着一股子蛮劲和土法,一步到位了!】
【这执行力,秒杀后世多少ppt公司。】
【老朱这下要爽翻了,等于直接从冷兵器时代,一只脚迈进了蒸汽时代的大门。虽然只是个门槛,但也够吓人了。】
朱宸在心里疯狂吐槽,小小的身体也因为激动而扭来扭去。
朱标抱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父皇那笑声里蕴含的,是何等巨大的喜悦和野心。
“走!”
朱元璋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一把抓起搭在椅子上的外袍,大步就往外走。
“父皇?”朱标连忙跟上。
“去工部!”朱元璋头也不回地说道,“咱要亲眼看看!”
“咱要亲眼看看,这个能烧水自己动的宝贝,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吴琳和庚师傅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激动地跟在后面。
“陛下,天色已晚,宫门已经”一个太监小声提醒道。
“给咱开!”朱元璋一声怒吼,吓得那太监一哆嗦。
“谁敢拦着,让他提头来见!”
皇帝的御驾,在深沉的夜色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冲出了皇城。
没有仪仗,没有护卫,只有几个骑着快马的禁军,和一辆疯狂颠簸的马车。
车厢里,朱元璋,朱标,还有被抱在怀里的朱宸,三代人,正朝着那个即将改变大明,乃至改变整个世界的地方,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