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吗?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应天府的权贵圈子里蔓延。
没人敢串门,没人敢议论。
甚至,没人敢睡觉。
他们只能睁着眼睛,在无边的黑暗和恐惧中,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或者,是锦衣卫的绣春刀。
东宫。
书房里,灯火通明。
朱标坐在书案前,神情专注。
他面前铺开的,是一张明黄色的绢帛。
他手中的笔,稳如泰山。
他正在拟写那一道,他父皇口中的“罪己诏”。
他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仁厚和犹豫,取而代de,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陆仲亨和费聚被杀的消息,他已经知道了。
他的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甚至,觉得有些快意。
父皇是对的。
对这些已经烂到了根子里的勋贵,任何的仁慈,都是对大明江山,对天下百姓的不负责任。
想要开创一个全新的时代,就必须用雷霆手段,扫清一切障碍。
哪怕,这代价是血流成河。
“臣,德薄能鲜,识人不明,误用奸佞胡惟庸,致使朝纲败坏,社稷几危”
“此皆朕之过也。”
“朕,有罪于天,有罪于民”
每一个字,都写得力透纸背。
这不是一份认罪书。
这是一柄刀。
一柄足以诛心的,杀人不见血的刀!
写完最后一个字,朱标缓缓放下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感觉自己,好像脱胎换骨了一般。
“父皇,”他轻声自语,“儿臣,不会再让您失望了。”
坤宁宫。
朱元璋并没有睡。
他负手站在殿前,遥望着被火光映得一片猩红的夜空。
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那些临死前的惨嚎和求饶。
他的表情,古井无波。
【卧槽,老朱这效率,杠杠的啊。】
摇篮里,朱宸翻了个身,砸吧砸吧嘴。
【说杀就杀,一个晚上端掉两个侯爵,这执行力,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
【淮西那帮老兄弟,这下估计都吓尿了。】
【杀鸡儆猴,这波是杀猴给鸡看啊。】
【不过,内患是暂时压下去了,外忧怎么办?】
【那个阿鲁帖木儿,五万铁骑,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哥们可是脱脱的孙子,顶着为祖父报仇和恢复大元的双重buff,战斗力绝对爆表。】
【老朱啊老朱,你可千万别光顾着在家里杀得爽,忘了北边还有个boss等着你刷呢。】
朱元璋听到这里,嘴角微微上扬。
咱的大孙,就是看得远。
他转身走回殿内,来到摇篮边,看着睡得正香的朱宸。
“大孙,你放心。”
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轻轻碰了碰朱宸的小脸蛋。
“这天下的狼,不管是家里的,还是外面的,咱一个一个,都给你收拾干净了。”
“咱要让你将来坐的这把龙椅,稳如泰山!”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那份由太子朱标亲笔拟写的罪己诏,就以最快的速度,张贴在了应天府的各个角落。
无数早起的百姓,围在了布告栏前。
当识字的人,将诏书上的内容,一字一句地念出来时。
所有人都惊呆了。
皇帝皇帝竟然下罪己诏了?
说自己用错了人,差点酿成大祸?
说自己有罪于天下百姓?
短暂的寂静之后,人群,彻底沸腾了!
“我的天!陛下竟然为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下罪己诏!”
“我就说嘛!陛下是天子,怎么会滥杀功臣!肯定是胡惟庸那些奸臣蒙蔽了圣听!”
“对!肯定是他们要造反,陛下才不得不出手!”
“陛下圣明啊!杀了那些贪官污吏,我们才有好日子过!”
一时间,民心鼎沸。
舆论,瞬间逆转。
朱元璋,从一个“屠戮功臣”的暴君,变成了一个“为民除害”“勇于认错”的圣主。
那些原本还对皇帝抱有微词的士子,此刻也无话可说了。
你还能指责一个都给自己下罪己诏的皇帝什么呢?
这一手以退为进,玩得是出神入化。
朱元璋站在道德的最高点,冷冷地俯视着那些瑟瑟发抖的,曾经的弟兄。
他赢了。
赢得,干净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