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
女人轻微地调整了一下跪姿，头颈无意识地向上抬起了一瞬——视线本能地掠过刘虎那张闭目养神、横肉松弛的脸，试图从这个掌控她命运的男人身上找到一丝虚假的安全感。
她的目光，穿过了刘虎油光发亮的后脑勺。
然后，凝固了。
就在刘虎身后，那片被沙发靠背和空调冷风制造出的、灯光难以穿透的浓郁阴影里。
一个轮廓，悄无声息地矗立在那里。
高大，沉默得像一块从深水中打捞上来的礁石。
一件厚重的塑胶篷衣，将他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包裹着。
宽大的兜帽投下更深的阴影，完全吞噬了来者的面容，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空洞。
一股浓烈到令人肠胃痉挛的河腥味、腐败鱼鳞的膻气和廉价塑胶的刺鼻化学味，正以那个沉默的轮廓为中心，如通无形的冰潮，汹涌地弥漫开来，瞬间压倒了包厢里所有的雪茄、酒精和香水气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住了。她的瞳孔因恐惧而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
刘虎被女人的颤抖惊动了。
他猛地睁开眼，不耐烦地低头吼道：“抖什么抖！见鬼了？！”
女人没有回答，死死地盯着刘虎的身后。
刘虎顺着她的目光，心头猛地一跳。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空气，凝固了。
就在他头颅转动的轨迹上！
一道冰冷的、带着浓烈河腥气的乌光，撕裂了凝滞的空气！
快得超越了视网膜捕捉的极限！快得只留下一声短促、尖锐到刺破耳膜的呼啸！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的皮肉筋骨被强行撕裂贯穿的闷响！
一根锈迹斑斑顶端带着狰狞倒刺的粗大铁钩，贯穿了刘虎那只还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掌！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刘虎的手掌狠狠向下砸落！
剧痛！如通烧红的烙铁直接捅进脑髓的剧痛，迟滞了零点一秒后，才如通海啸般轰然席卷了刘虎的全身！
他脸上的横肉因极致的痛苦而疯狂地扭曲。
刘虎张大了嘴，想要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但喉咙只挤出一连串破碎的、如通破旧风箱般的“嗬…嗬…呃啊——！”的嘶哑气音。
豆大的冷汗如通瀑布般从他身上疯狂涌出，瞬间浸透了衣衫。
女人瘫软在地毯上，身l蜷缩成一团，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已的嘴，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
那个阴影中的轮廓终于开口。
“我问，你答。”
生冷的声音如刀割冰块。
刘虎仍旧不服，颤抖着肥肉骂道：“该死的东西！你知道我老板是谁吗！赶紧给我放开！”
“我再说一次。”
阴影里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两个问题。”
顺带握着鱼钩的手一抖。
“嗬……
啊
—！”
刘虎的惨叫终于冲破喉咙，却因为剧痛而变调，听起来更像濒死野兽的哀嚎。
“啊
！你问！我说！”
刘虎终于崩溃了，肥脸扭曲成一团，哭喊着求饶。
“刚刚你打电话的时侯，说的配额是什么意思。”
0721稍稍松手，给了刘虎缓气的机会。
刘虎咽下一口混合着血沫和恐惧的唾沫，喉结艰难地滚动，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是为了…为了和那帮…异人…达成平衡…上头…上头定的规矩…每天…每天都会放出几个配额…来…来记足他们的肚子…让他们…安分点…”
“异人？”
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确认的意味，并非疑问，更像是陈述一个已知的名词。
“对！对！异人！”
刘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语速加快，试图用信息换取生机。
“就是…就是像…像您…像您这样的…存在…但…但您和他们不一样！您不一样！”
他慌忙补充着拙劣的奉承，“今天…今天突然…有人跟我说，昌南二中…被吃了个学生…虽然…虽然也在名单里面…但…但毕竟是个学生…闹大了…还是很麻烦…上面才…才让我处理干净…”
刘虎断断续续地说着，眼神惊恐地偷瞄着阴影中的轮廓，生怕哪句话触怒了对方。
“先生，信息整合与逻辑推演完成。”
奥迪斯转瞬间分析所有信息。
“社会结构确认：
根据此目标单位刘虎的供述，结合之前清除目标高穹的生物特征及行为模式分析，与联邦数据库中对地球人类文明’的核心描述高度吻合。
人类群l占据此行星生态位顶层，为显性主导种族。此情况在宇宙文明演化史上虽属多数常态，但并非绝对唯一。”
“目标单位口中的‘异人’，即指代如您与已清除目标高穹所属的亚人种。
奥迪斯更倾向于将其定义为：人类种群在漫长进化史中，于特定环境压力或未知基因诱变下，分化出的一个具有显著生理差异的亚种。其社会地位处于边缘化或被系统性管控状态。”
0721兜帽下的阴影似乎没有任何波动。冰冷的塑胶篷衣隔绝了所有表情。
只有那浓烈的河腥味，如通实质的压迫，笼罩着因剧痛和恐惧而濒临休克的刘虎，以及瘫软在地、几乎失去意识的女人。
“另一个问题，你杀过多少人？”
刘虎张着嘴，喉结疯狂滚动，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只有牙齿打颤的
“咯咯”
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
鱼钩轻轻落在刘虎的颧骨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
刘虎的防线彻底崩溃了。他瘫在沙发上，像一摊烂泥，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淌，肥脸皱成一团，像个被戳破的劣质气球。
“三……
三个……”
得到答案的0721转身看向摊在地上的女人。
“你呢。”
女人的身l猛地一弹，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她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目光涣散地看向
0721
那片被兜帽笼罩的阴影，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
我没有……”
她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
0721
没有再追问。他转过身，兜帽下的阴影遮住了所有表情，只有那浓烈的河腥味，随着他的动作，在房间里缓缓流动。
“你罪不至死。”
女人猛地抬起头，涣散的目光里骤然迸出一丝光亮。
却只看到那黑色的阴影已经离开了包厢，还有沙发上被划开脖颈的刘虎。
“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