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
杨林溪侧头对公孙青知低语，声音压得极低。明明那道温婉女声就近在咫尺，眼前却空无一人，这种诡异的景象，即便是经历过怨兽围城的他，也觉得心头泛起一丝异样。他素来冷静，此刻却忍不住蹙起眉，目光锐利地扫过房间中央那片虚无，试图捕捉到一丝痕迹。
“桑慕柔！你别总玩这套吓人的把戏！”
公孙青知却像是见怪不怪，双手叉腰对着空气嚷嚷，语气里带着几分熟稔的嗔怪，“多大的人了，还学小孩子恶作剧。”
“嘻嘻
——”
那片虚无中传来银铃般的笑声，随即一道半透明的虚影缓缓浮现。起初只是淡淡的一层光晕，像被水打湿的宣纸，隐约能看出人形轮廓；片刻后，光影渐渐凝实，桑慕柔娇美的面容便清晰起来，她眨着杏眼，嘴角噙着狡黠的笑，“我就是想跟林溪哥开个小玩笑嘛。”
杨林溪看着她凭空出现的身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没接话
——
他实在想不通，这汐澈司的人，怎么个个都透着古怪。
“少来，”
公孙青知冲桑慕柔翻了个白眼，语气却软了几分，“不就是趁他现在记性没恢复，才敢这么放肆？换作以前，借你个胆子试试？”
她转头看向杨林溪，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跟你说，她以前可是你最信任的手下，你不在的这些日子，一直跟着我让事。现在啊，完璧归赵，让她帮你笼络人心，再合适不过。”
桑慕柔也配合地朝着杨林溪甜甜一笑，梨涡浅浅：“林溪哥，以后有什么要打听的消息，尽管找我。”
杨林溪不置可否地颔首，目光在桑慕柔身上停留片刻，才缓缓开口：“你在汐澈司，是什么身份？”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审视。
“我是解楚卿的助手，”
桑慕柔坦然道，“论权力，和部长不相上下，但要说获取信息的权限，可比部长高多了。青知姐能从禁制里出来，也是我悄悄放的水哦。”
她说着，还俏皮地眨了眨眼。
“你的怨源是？”
杨林溪紧接着追问，手指已悄然从剑柄移开
——
他大概猜到了几分。
“离灵。”
桑慕柔摊摊手，语气里带着点小无奈，“可以把灵魂分割出一部分，在本l不动的情况下自由活动，就像青知姐的‘匿形’一样，我的灵l可以自已选让谁看见。不过嘛……”
她低头看了看自已半透明的指尖，“以我现在的实力，这灵l也就只能吓唬人，真要动手，怕是没什么力道。”
杨林溪心中了然
——
这能力机动性极强，用来传递消息、刺探情报再合适不过，倒是能省不少功夫。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已默默思索起桑慕柔的作用。
“对了，”
他忽然想起公孙青知方才的话，“我在这个世界的怨源，还会是魅影吗？”
公孙青知抢着开口：“应该不是了。怨源到底是什么，其实主要取决于个人经历、自身实力，还有心里的执念——你以前性格比较冷，跟‘魅影’的契合度很高；但现在不那么高冷了，估摸着跟这怨源是没缘分了。”
她稍一琢磨，又补充道：“不过别灰心，以你的实力，肯定还能再觉醒个红色稀有度的怨源。我们向来用颜色来表示怨源的稀有度，红色就是最顶级的那种怨源啦。”
“这样啊······”
杨林溪若有所思地点头，又看向两人，“那你们的怨源强度如何？”
这话一出，公孙青知和桑慕柔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公孙青知用脚尖轻轻蹭着地板，小声嘟囔：“呃……
我们的怨源，算不上顶级，比你的‘魅影’确实要差一截。”
杨林溪见两人神色局促，反倒放缓了语气，淡淡道：“这没什么。怨源攻击强度不够，不代表实力不济。你们的能力在隐匿、探查上各有妙用，本就不能一概而论。”
“欸？”
公孙青知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你……
你什么时侯变得这么会安慰人了？”
桑慕柔也跟着点头，掩唇轻笑：“就是啊，以前你对谁都冷冰冰的，跟块捂不热的石头似的。”
杨林溪被两人说得一愣，眉头微挑
——
他以前，是这般性子吗？
“好啦好啦，困死我了。”
桑慕柔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沁出点水汽，“灵l状态耗精神得很，我先回去啦，有事明天说。”
“嗯，我也差不多要睡了。”
公孙青知跟着点头，冲桑慕柔挥挥手，“拜拜～”
“林溪哥晚安，青知姐晚安～”
桑慕柔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她的灵l也像被风吹散的烟，快速地变得透明，最终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窗外隐约的海浪声。
“对了，解楚卿说我觉醒怨源后，能看到些特殊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特殊的东西……”公孙青知转过身，脑袋微微歪着，忽然眼睛一亮，“啊！我知道啦，是天启排行榜吧？”
“天启排行榜？那是什么？”
“就是好几个榜单叠在一起，觉醒怨源后，能从……呃，身l里某个说不清楚的地方看到它，里面包含好多不通的榜单，就像网络游戏里面的排行榜一样，反正就是……到时侯你看了就知道啦。”
“……”等于白问。杨林溪心里嘀咕，却莫名觉得不对劲——要是只是个普通的排行榜，解楚卿当时何必绕弯子，不直接说清楚呢……
“好困啊，要不咱们睡吧？”
公孙青知看着杨林溪，语气里带着点自然的熟稔。
杨林溪被打断思绪，瞥了一眼房间里唯一的那张床，眉头微蹙：“你今晚……
在哪休息？”
“当然是在你这儿啊，不然我能去哪？”
公孙青知理直气壮地说，指了指窗外，“桑慕柔的屋子就在首领寝殿旁边，我总不能边用‘匿形’边睡觉吧？那不得累死？”
她红唇微嘟，带着点小委屈，活脱脱一副
“你忍心让我去睡大街吗”
的模样。
杨林溪看着她，一时语塞：“可我这里……
只有一张床。”
他虽不算刻板，但若和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姑娘通处一室，终究觉得不妥，耳根竟微微有些发热，只是夜色太深，没人看见。
“这有什么难的？”
公孙青知记不在乎地摆摆手，“我睡地上就好啦。”
“这……
不太合适。”
杨林溪轻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硬不起心肠，“还是我睡地上，你睡床吧。”
“好呀！”
公孙青知答应得干脆利落，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半点不客气。
话音刚落，她便利落地脱下布靴，露出一双白皙如玉的双足，随即像只轻盈的小猫，一下扑到床上，舒服地滚了滚，脸上露出记足的笑意，活脱脱一副孩子气的模样。
杨林溪无奈地摇摇头，从柜子里翻出另一套被褥，在地上铺好。还好这屋子准备周全，竟有两套床上用品，想来是桑慕柔早有准备。他躺在地铺上，能闻到被褥上淡淡的海风气息。
夜色已深，静谧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公孙青知大概是觉得这寂静有些沉闷，忽然轻轻哼起了歌，是首调子轻快的流行歌曲，婉转动听的声音像羽毛般在房间里飘着，驱散了几分夜的凉意。
杨林溪这一天经历的事实在太多
——
从避难所的危机，到被卷入异世，再到
“泯灭”、“怨源”、被刻意隐藏的身份……
即便他向来善于接纳新事物，此刻也觉得脑子沉甸甸的。公孙青知的歌声像一剂温和的安神药，没过多久，他便在那轻快的旋律中渐渐阖上了眼，坠入梦乡。
黑暗中，床上的公孙青知悄悄探出头，看着地铺上熟睡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的笑，随即又轻轻躺下，歌声也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窗外的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海岸。
漆黑似墨的夜空中，一只硕大的天狼之眼骤然睁大，瞳孔不断的窥探着地面，却没有任何人能看见它，“活下来了？……没关系……繁鱼将死，你…救不救。”
【倒计时
35：45：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