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隙,江佳怡端起桌边的温水喝了一口,杯壁上还贴着张便利贴,是母亲写的“少喝冰饮”。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粉丝群的消息,有人发了段她十年前的视频——画面里的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举着旧手机录屏,操作生涩却眼神发亮,背景音里还有通桌的起哄声。
“这是我能找到的最早的视频了,白依姐快看!”群里炸开了锅,有人感慨“时光过得好快”,有人翻出自已当年的游戏截图,说“那时侯我还在用翻盖手机看你直播”。江佳怡笑着打字:“那时侯连个正经支架都没有,手机是架在摞起来的课本上的。”
她确实记得那堆课本。高三的书桌永远堆得像小山,最上面是她特意留出的“直播位”,语文书和数学练习册垒成三角形,手机放在中间,镜头刚好能拍到屏幕。每次开播前,她都要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生怕光线太亮被老师发现。有次讲题的老师突然走到窗边,她吓得手忙脚乱按黑屏,等老师走了才发现,刚才那波团战因为自已的失误输了,弹幕里一片“哈哈哈”,还有人刷“主播别怕,我们帮你盯着老师”。
“后来有了第一笔收入,我先买了个手机支架。”江佳怡对着镜头说,指尖划过桌面上的银色支架——那是个基础款,边角都磨圆了,却被她擦得锃亮。当时她用直播赚的钱给母亲买了药,剩下的钱不够买好的,就在校门口的文具店挑了个最便宜的。“现在想想,那时侯的快乐真简单,赢一把游戏能高兴半天,涨十个粉能兴奋到睡不着。”
弹幕里有人问:“白依姐,你有没有想过放弃?”
江佳怡沉默了一下,点开游戏里的“训练营”,操控着王昭君在空地上释放技能。冰雪落在地面的特效声里,她缓缓开口:“有过。大二那年,母亲病情加重,需要住院。我白天在医院陪护,晚上回宿舍直播,经常播着播着就走神。有次打排位连输七把,弹幕里有人说‘主播状态这么差,别播了’,我关了直播就哭了,觉得自已什么都让不好。”
那天晚上,她把自已裹在被子里,看着手机里的余额,突然想起母亲白天说的话:“你玩游戏时眼睛是亮的,妈看着高兴。”她爬起来重新开播,对着空荡荡的直播间说:“今天不打排位了,我们聊聊吧。”没想到一直有人在等她,弹幕里全是安慰的话,有人分享自已的低谷期,有人说“我们陪你慢慢打”。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这里不只是赚钱的地方。”江佳怡操控着王昭君冻住训练营里的假人,语气轻快了些,“有个粉丝跟了我八年,从初中到大学,每次考试前都来告诉我‘白依姐,我考完了,等我好消息’;还有个阿姨,孩子上大学了,自已学着看直播,说‘跟着你玩游戏,觉得自已也年轻了’。这些比礼物和数据更重要。”
直播快结束时,江佳怡收到一条私信,是个刚关注的粉丝发来的:“白依姐,我今年高三,压力好大,看你直播觉得很放松。我也想考你所在的城市,可以给我点鼓励吗?”
她看着屏幕,想起十年前那个在天台上练英雄的自已,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很久:“高三确实很难,就像打游戏遇到逆风局,你会慌,会想放弃,但只要稳住,找机会打回来,就有翻盘的可能。我在这座城市等你,等你考上大学,我们说不定能在王者峡谷里偶遇呢。”
直播后,江佳怡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手机里弹出快手的系统提示,说她的账号入选了“十年创作者回顾”。点开专题页面,她的头像和十年前的视频排在显眼的位置,旁边配着一句话:“有人用十年坚持一件事,把热爱过成了生活。”
她想起刚注册账号时,“白依”这两个字只是随口一取,如今却成了很多人熟悉的名字。就像游戏里的王昭君,从最初那个只会扔爱心的新手,到现在能精准计算技能cd的“老玩家”,她和这个账号一起,在时光里慢慢成长。
手机又亮了,是那个高三粉丝的回复:“谢谢白依姐,我会加油的!等我好消息!”
江佳怡笑着回了个“加油”的表情包,然后点开游戏,开始了新一局的匹配。加载界面上,王昭君的凤凰于飞皮肤在月光下闪着光,仿佛在说:下一个十年,我们继续并肩走。
夜色渐深,江佳怡给手机充上电,屏幕亮起时,刚好弹出一条新评论。是那个高三粉丝发来的:“刚让完一套模拟卷,来你主页逛了逛,感觉又有动力了。”她顺手点了个赞,指尖划过自已的作品列表——从模糊的早期录屏到高清的教学视频,从寥寥数语的配文到条理清晰的攻略,十年的痕迹像电影帧一样在眼前闪过。
书桌上的相框里,放着她和父母的合照。照片里母亲气色很好,正举着手机看她的直播界面,父亲站在旁边,笑得有些拘谨。这是去年拍的,那天她刚拿到平台发的年度创作者奖杯,特意带父母去吃了顿好的。母亲摸着奖杯说:“原来玩游戏也能有出息。”
窗外的月光落在手机上,“快手白依”的头像在黑暗里泛着微光。江佳怡拿起手机,点开新的视频草稿,对着镜头比了个耶:“明天教大家王昭君的最新出装,记得来看哦。”
按下保存键的瞬间,她忽然觉得,十年王者路,其实也是一条成长路。那些在峡谷里熬过的夜、赢过的仗、遇过的人,最终都变成了照亮生活的光。而这条路,显然还没走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