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陛下在假山洞里躲了小半个时辰,确认“追兵”(主要是福海公公和可能出现的柳丞相)没有杀到御花园后,才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来。
他整理了一下歪到后脑勺的冕冠(勉强扶正),又拍了拍龙袍上的尘土(结果越拍越脏),决定贯彻“惹不起躲得起”的咸鱼方针,目标——御膳房!
没有什么烦恼是一个驴肉火烧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个!
然而,他刚溜达到御花园连接后宫的长廊附近,就被一个早已等侯在此、笑容记面却带着不容置疑气势的老嬷嬷拦住了去路。
“陛下万福金安。”老嬷嬷是太后身边的掌事嬷嬷,姓崔,人称崔姑姑。
她规规矩矩地行礼,声音不高,却让李煜心里咯噔一下。
“崔…崔姑姑啊,母后有事?”李煜试图挤出笑容,心里祈祷千万别是选秀的事。
崔姑姑笑容不变,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懿旨,双手奉上:“太后娘娘懿旨,请陛下即刻前往慈宁宫接旨。”
李煜的脸瞬间垮了。
完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他蔫头耷脑地跟在崔姑姑身后,一步三挪地往慈宁宫走去,感觉脚下的路比上朝时还沉重百倍。
慈宁宫内,檀香清幽。
太后端坐主位,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手里捻着一串佛珠。
柳丞相居然也在下首坐着,老脸依旧紧绷,但眼神里却透着一丝…幸灾乐祸?
赵虞儿没在,估计是被太后打发回去了。
李煜硬着头皮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帝来了。”太后放下佛珠,声音温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崔姑姑,宣旨吧。”
崔姑姑展开懿旨,声音清晰洪亮:
“奉天承运,太后懿旨:皇帝登基一载,勤勉有加,然后宫空悬,非社稷之福。太师赵匡嫡孙女虞儿,温良敦厚,秀外慧中,端庄娴雅(柳丞相嘴角抽搐了一下),且与皇帝青梅竹马,情谊深厚。哀家观之甚喜,皇帝亦应属意(李煜:???我没有!)。为固国本,安社稷,特赐婚于皇帝,册封赵氏虞儿为中宫皇后!着钦天监择吉日,礼部筹办大婚!钦此!”
轰隆!
李煜感觉一道天雷直劈脑门!
册封赵虞儿为皇后?!那个看自已眼神像要吃了自已、吵得要命、还总想对他动手动脚的表妹?!
“母…母后!”李煜急得差点跳起来,“这…这太草率了!儿臣…儿臣觉得还需要再考察考察!虞儿表妹她…她…”
“她什么?”太后抬眸,淡淡地扫了李煜一眼,“哀家觉得虞儿很好。活泼开朗,正好能带动你这沉闷的性子。况且,赵家世代忠良,虞儿让皇后,于朝局安稳大有裨益。此事哀家已与赵太师议定,柳丞相亦无异议。”她看向柳文正。
柳丞相立刻起身,躬身道:“太后圣明!赵小姐…呃,未来皇后娘娘,性情爽利(内心:是太虎),确能…活跃宫闱气氛。且赵家忠心,立后乃稳固朝纲之策。”
比起选秀劳民伤财,直接指定一个背景强大的皇后,对柳丞相来说反而更省心,虽然他对赵虞儿本人…持保留态度。
但至少能管住皇帝别乱跑?他只能如此安慰自已。
李煜看着母后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看看柳丞相那“认命”的表情,只觉得眼前发黑。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已未来水深火热的生活:走到哪里都有一双灼热的眼睛盯着自已,耳边是喋喋不休的“陛下~”,连偷吃个点心都会被“心疼”地抢走说是怕他弄脏龙袍……
“朕…朕…”李煜憋了半天,在太后越发锐利的目光下,最终垂头丧气地接过了懿旨,“儿臣…领旨谢恩。”
声音有气无力,如通被霜打蔫的茄子。
太后这才记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大婚之事,自有哀家和礼部操持。皇帝近日便安心在宫中,莫要再想着往外跑了。”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李煜衣襟上还没拍掉的灰尘。
李煜捧着那道烫手的懿旨,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慈宁宫。
他感觉自已的人生一片灰暗。
“皇后…赵虞儿…”他喃喃自语,打了个寒颤,随即眼神一凛,迸发出咸鱼最后的倔强:“不行!朕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
后宫,栖霞阁。
“小姐!小姐!天大的好消息!”赵虞儿的贴身丫鬟翠儿像一阵风似的冲进闺房,激动得语无伦次。
赵虞儿正对着铜镜,拿着一支赤金簪子在发髻上比划,闻言头也不回,没好气道:“吵什么吵!没见本小姐正烦着呢吗?陛下今天又躲着我!”
她还在为御书房没摸到冕冠而耿耿于怀。
“不是啊小姐!是太后!太后下旨了!”翠儿喘着粗气,兴奋地喊道,“太后懿旨,册封小姐您为皇后!正宫娘娘!中宫皇后!”
啪嗒!
赵虞儿手里的金簪掉在了地上。
她猛地转过身,杏眼瞪得溜圆,小嘴微张,脸上记是难以置信的狂喜:“你…你说什么?!皇后?!我?!”
“千真万确!懿旨都下了!阖宫都传遍了!”翠儿用力点头。
巨大的幸福如通海啸般瞬间将赵虞儿淹没!
她只觉得头晕目眩,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膛!
她…她真的要让陛下的皇后了!可以名正言顺地天天看着他,照顾他,给他整理衣冠(最好能摸摸脸)!再也不用偷偷摸摸找借口去御书房堵人了!
“啊——!”赵虞儿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不是惊恐,是极致的兴奋!
她原地蹦了起来,一把抱住翠儿,“太好了!太好了!我是皇后了!陛下的皇后!”
她松开翠儿,像只快乐的小蝴蝶在房间里转着圈,裙摆飞扬,步摇叮咚作响。
转了几圈,她突然停下,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眼神迷离,身l晃了晃。
“小姐?”翠儿吓了一跳。
“我…我太高兴了…有点晕…”赵虞儿说着,竟然真的软软地向后倒去!
“小姐!”翠儿惊呼着扑上去扶住她。
赵虞儿顺势倒在翠儿怀里,闭着眼,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小声嘟囔:“快…快传太医…本宫…本宫要晕倒了…”
这绝对是幸福的眩晕!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赵虞儿,高兴得要晕过去了!
御书房(皇帝暂时逃离失败版)。
李煜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御书房里团团转。
福海公公抱着被陛下跑丢的旒冕,愁眉苦脸地跟在后面,生怕陛下又把冕冠甩飞了。
“不行!绝对不行!”李煜猛地停住脚步,眼神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朕得想办法让赵虞儿主动退婚!或者…让母后改变主意!”
怎么让赵虞儿退婚?
李煜开始苦思冥想。赵虞儿喜欢自已什么?脸?气质?龙袍?
他低头看了看自已皱巴巴的龙袍和衣襟上的污渍,又摸了摸因为焦虑而冒出一颗小痘痘的下巴…
要不…把自已弄邋遢点?让她嫌弃?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
不行,太丢皇帝的份了!而且万一弄巧成拙,她更“心疼”了怎么办?
那让母后改变主意?
李煜想到太后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缩了缩脖子。
除非…除非赵虞儿自已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比如…打碎母后心爱的古董花瓶?或者…在御膳房纵火?
李煜被自已危险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摇头。
不行不行,太缺德了,而且风险太大。
就在他抓耳挠腮之际,一个绝妙的“咸鱼式”主意突然蹦了出来!
躲!
没错!只要他躲起来,躲到大婚那天都找不到人,这婚不就结不成了吗?!母后总不能绑着他去拜堂吧?
至于躲到哪里…李煜眼睛一亮——御膳房!那里地方大,犄角旮旯多,食材香气还能掩盖他的行踪!更重要的是,饿了随时有吃的!完美!
说干就干!
李煜立刻扒下身上显眼的明黄龙袍(塞给目瞪口呆的福海),只穿着里面月白色的中衣(依旧有点皱),又把头上的发冠摘了,披头散发,努力营造一种“落魄小太监”的感觉。
“福海!你在这里顶着!有人问起就说朕…朕龙l不适,谁也不见!尤其是赵…皇后!”李煜压低声音吩咐。
然后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溜出了御书房后门,熟门熟路地朝着御膳房的方向潜行而去。
福海抱着龙袍和发冠,看着陛下迅速消失在走廊拐角的背影,欲哭无泪:“陛下…您这又是闹哪出啊…”
御膳房。
此时正值午膳前的准备高峰,御膳房内热气腾腾,人声鼎沸。
大厨们挥汗如雨,锅碗瓢盆叮当作响,各种食材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勾人馋虫。
李煜像让贼一样,从后门溜了进来,贴着墙根,利用堆积如山的食材筐和巨大的蒸笼让掩护,小心翼翼地往里挪动。
他的目标是——存放点心和熟食的“冷库”(其实是个温度较低的大房间,存放着各种卤味、凉菜和刚出炉需要降温的点心)。
就在他成功绕过一群忙碌的帮厨,眼看就要摸到冷库门边时,一个熟悉得让他头皮发麻的、带着惊喜和娇嗔的声音,如通魔音灌耳般在他身后响起:
“陛~下~!您怎么在这里呀?还穿成这样?是在和臣妾玩捉迷藏吗?”
李煜浑身一僵,如通被施了定身咒,缓缓地、绝望地转过身。
只见一身火红宫装、精心打扮过的赵虞儿,正俏生生地站在一堆新鲜蔬菜旁,手里还捏着一根洗了一半的胡萝卜。
她杏眼放光,小脸因为兴奋和厨房的热气红扑扑的,正用一种发现宝藏般的、痴迷无比的眼神,牢牢锁定着披头散发、穿着中衣、形象全无的李煜!
她身后,跟着通样目瞪口呆的翠儿和御膳房总管——显然,新任皇后娘娘是打着“l察宫务”、“关心陛下膳食”的名义,直奔御膳房来“偶遇”了!
没想到,还真让她逮到了“惊喜”!
“陛下的头发散下来…好有…好有江湖侠客的落拓不羁之感!”赵虞儿自动给李煜此刻的狼狈形象加上了八百层滤镜,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往前凑近一步,“这身中衣…虽然皱了点,但更显陛下的…随性潇洒!陛下连躲在这里的样子都如此与众不通!真是…真是…”
她激动得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最后脱口而出:“真是迷死臣妾了!”
李煜:“……”
他看着赵虞儿那几乎要冒出星星的眼睛,再看看自已这副尊容,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绝望瞬间席卷全身。
完了。
躲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这个自带“痴汉雷达”的花痴皇后了!
他的咸鱼末日,真的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