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纱，轻柔地笼罩在寂静的官道上。
欧阳清昭一袭白衣，手持长剑，身姿挺拔如松，仿若天地间一杆孤傲的白旗。
他身后，依次站着顾长风、蔡凌霜、成不忧、岳不群，以及赵执事等十余位门中长辈；再往后，是四十多位剑宗弟子中的佼佼者，个个神情肃然。
至于其余两百余人，欧阳清昭早已命他们先行离去——其中不乏刚入门的孩童与门人家属，多数并无武功，若是留在此地，反而成了累赘。
此刻，他们的正前方，四十余骑，严阵以待，气势如虹。
千军易得，一马难求！
时间仓促，裴、薛、柳三家竭尽全力也只凑得四十余匹战马。
由“白板煞星”季无面亲自率队，先行前来，意图拖住欧阳清昭等人，待大队人马随后赶至，再给予致命一击。
这时，有人出声：
“欧阳兄，半夜匆匆离去，这是欲往何处？”
欧阳清昭目光一凛，直直望向那人。尽管是黑夜中看不清楚那人的面容，他已听出是谁。
青羊帮帮主，洛南青。
欧阳清昭冷冷道：“洛兄，咱们二十多年的交情，难道真的要走到兵戎相见这一步吗？”
洛南青嗤笑一声，语气森然：“哼，二十多年的交情？哈哈哈，不过是我给你当了二十多年的狗罢了。”
欧阳清昭神情一滞，旋即淡然叹息：“原来你是这样想的……那便多言无益。”
“酒来！”
他轻声唤道。
身后一名女弟子，迅速递上一壶美酒。
她追随欧阳清昭多年，深知他素来滴酒不沾——唯有动杀机之时，方会破戒。
欧阳清昭接过酒壶，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酒。
美酒下肚，醉意渐渐上涌，他那白净的脸庞顿时泛起一抹病态的绯红，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眸，也泛起了丝丝波澜，透出一股疯狂之意。
这时，“白板煞星”季无面从马上一跃而下，顺手从马背上取下一把单刀。
其余众人也纷纷跃下马来，各自亮出武器，刀枪剑戟，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季无面迈步上前，厉声喝道：“谁是顾长风？给我滚出来！”
顾长风一愣，定睛看去，只见这人脸面平滑无鼻，两个黑洞洞的鼻孔格外醒目，仿佛被铁板熨平过一般。
他走出一步，语气平淡：“你便是‘白板煞星’？”
季无面冷冷道：“正是，你杀我徒儿之事，今日正好算算。”
顾长风淡淡地说道：“的确，是该算一算你这段时间杀我华山弟子的事了。不过……你这鼻子是怎么回事？天生的，还是后天加工的？”
此言一出，季无面顿时面露狰狞。
他年少时武艺未成，被仇家一刀削去鼻梁。即便后来手刃仇敌，但这塌鼻之辱，却成了他一生难以磨灭的耻辱。
“你找死！”
季无面怒火攻心，提刀扑来。
顾长风正待拔剑迎战，便听见欧阳清昭一声低喝：“他交给我，你去应对其他人。”
言罢，白衣一闪，剑光如虹，迎上季无面。
战局一触即发，霎时间杀声震天，剑影纵横。
锵！
顾长风手一拔，“青冥剑”出鞘。
这柄剑，本来是抹了迷药的，但当初不小心迷晕了师妹宁中则，被紫霄道人责罚后，已彻底清洗干净——要不然今日对付这四十余人，哪还用得着费力？
——果然，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此战，极其凶险。
顾长风不敢迟疑，脚踩《蛇行狸翻之术》，朝最近的一位黑衣人攻去。
这大半个月。
欧阳清昭不准他出门，在家里没事就只能去做“填空题”，前两天终于全部做完了。
然后，这门轻功就被他改名为《螺旋九影》。
“哼，不知死活！”
那黑衣人见顾长风袭来，便挺剑刺出，而顾长风身形极快，只是一晃，便闪到了他背后，长剑反刺，噗的一声，刺中了他的后心。
只闻一声惨叫，那黑衣人便倒地身亡。
未作丝毫停顿，顾长风剑转身移，攻向第二人。
此人使双刀，刀法极快，一刀护身，一刀进攻，攻守兼备，配合密不透风，似乎根本就找不到破绽。
“这样，我就奈何不了你么？”顾长风猛吸一口气，脸上紫气大盛，当头一剑劈下。
“紫霞神功？”
那人大吃一惊，举起双刀格挡，但他还是低估了这一剑的威力。
这一剑之力太猛，只是一碰，刀锋破裂，长剑便砍中了他的左肩。紧接着，顾长风回剑上撩，剑光一闪，一条手臂已被削去。
有人说过，只要你速度快，你面前永远只有一个敌人。
顾长风神色淡然，脸上紫气忽明忽暗，剑法诡异，身法灵巧，连华山弟子也不曾见过他此身法与剑术。
顷刻之间，已斩杀了对方七名好手。
……
另一边，欧阳清昭正被季无面和洛南青联手围攻，二人一刀一剑，一主，一辅，竟配合得天衣无缝。
欧阳清昭剑术虽精，但同时对战两位高手，一时之间，也难以取胜。
然真正焦急的，却是季、洛二人。
片刻之间，己方已有二十余人伤亡，而华山一方，仅有几人轻伤。
造成此等悬殊局面的关键，正是顾长风——他们所有人都小瞧了他的实力。
“不行，照这般打下去，我们非被杀完不可。”
季无面心中暗惊：“而且，我们的主要任务，本来就是拖延，并非杀敌。”
他这一分心，便被欧阳清昭一剑刺伤右臂，单刀脱手，差点命丧黄泉。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他忽见洛南青疾侧数步，陡地转身，一剑刺向旁边的蔡凌霜……
“你找死——”
欧阳清昭眼中寒光一闪，他飞身直刺而去，这一剑急快无比，就是为了逼洛南青回防。
然而，洛南青似乎早就料到他会使出这一招剑法，竟不退反进，以一种诡异的身法绕开这致命的一剑，然后一掌狠狠地拍在欧阳清昭的胸口。
“你——”欧阳清昭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之色，然后强提一口气，一腿将洛南青踢了个筋斗，远远地摔了出去。
洛南青从地上爬起来，吐了几口血，得意地笑道：“哈哈哈，欧阳清昭啊欧阳清昭，任你机关算尽，也想不到吧？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琢磨你的剑法，终于让我找到了你的破绽……”
“卑鄙！”
欧阳清昭单膝跪地，手中长剑支撑着身体，嘴角溢出鲜血。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华山众人震惊失色。
谁能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双双顿时止战。
“欧阳师叔！”众弟子连忙围上前去。
“还死不了。”欧阳清昭很虚弱地吐出这几个字。
不多时，远处骤然传来密集脚步声，杀气腾腾，一大队人马正浩浩荡荡逼近。
季无面、洛南青等人见状，顿时狂喜，仿佛胜利在望。
而华山众人却面露骇色，如临大敌。
欧阳清昭喘息片刻，艰难道：“快走，前方有一山谷，那里道路狭窄，他们人多施展不开，对我们有利……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顾长风眉头一皱，慢慢站起身来，一人一剑，对面着季无面和洛南青他们，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们先走，我断后！”
蔡凌霜、岳不群二人还想说些什么，又听见顾长风的声音：“我想走，他们拦不住。”
“好！师弟保重！”
当下，众人背起伤者，快步撤退，转瞬之间，便已尽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