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桑知是被厨房传来的响动吵醒的。她披了件外套下楼,看到孟宴臣正站在料理台前,手里拿着手机,眉头微蹙。
“醒了?”他挂了电话,语气听不出情绪,“张妈做了早餐,过来吃吧。”
桑知走到餐桌旁坐下,眼角的余光瞥见他手机屏幕还亮着,通话记录里赫然显示着“第一医院院长”的名字。
她心里了然,拿起筷子的手却没停。
果然,没过多久,许沁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这次的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哥,谢谢你啊,院长刚才找我了,还批评了李医生呢。我说了不是我的错吧,就是他针对我。”
孟宴臣嗯了一声,语气平淡:“知道了,好好上班。”
挂了电话,他抬头看向桑知,见她只顾着吃饭,像是没听见刚才的对话,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
“沁沁那边……”他想说什么,又觉得多余。
“工作的事,你们商量着来就好。”桑知打断他,夹了个包子放在碟子里,“我吃饱了,先上楼了。”
她转身的瞬间,嘴角的弧度淡了下去。
意料之中。
孟宴臣对许沁的纵容,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怎么可能因为昨晚几句话就彻底改变?他能做到昨晚的冷静,已经是进步,只是骨子里的习惯,终究还是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回到卧室,桑知刚坐下,手机就响了,是母亲发来的消息:“知知,你看新闻了吗?许沁在医院可风光了,院长亲自找她谈话,还说要重点培养她呢。”
后面还附了张截图,是本地论坛的帖子,标题赫然写着“孟家养女凭实力征服第一医院,院长亲自点名表扬”,下面配着许沁穿着白大褂,笑盈盈和院长站在一起的照片。
评论区里一片吹捧,说什么“才貌双全”“孟家基因就是好”。
桑知看着照片里许沁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冷意。
靠实力?不过是靠孟宴臣的电话罢了。
她没回复母亲,直接关了手机。
下午,桑知去桑氏集团帮父亲整理文件,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许沁从里面出来,身边还跟着母亲。
“嫂子?你怎么来了?”许沁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我刚跟伯母聊了会儿天,伯母还说你做的海鲜粥好喝呢,改天我也学学。”
她故意提起海鲜粥,又强调和桑母聊得投机,无非是想宣示自己的存在感。
母亲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拉了拉桑知的手:“知知,沁沁说在医院受了委屈,我安慰了她几句。”
“应该的。”桑知笑了笑,看向许沁,“许医生今天这么闲?不用上班吗?”
许沁脸上的笑僵了一下:“下午轮休,过来看看伯母。”
“哦,”桑知点点头,语气平淡,“那你们聊,我进去找爸。”
她径直走进电梯,把许沁那点得意的眼神关在了门外。
父亲正在办公室看方案,看到桑知进来,笑着说:“正好,你帮我看看这个细节,是不是和你说的专利技术匹配。”
桑知接过方案,认真地看着,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许沁的声音,刻意拔高了些:“伯母,其实我也不想麻烦哥的,是院长非说要重视我,我也没办法。哥就是太疼我了,总怕我受委屈。”
母亲的声音带着客套的笑:“是啊,宴臣对你是上心。”
桑知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继续在方案上做标记,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父亲却皱了眉:“这许沁,怎么回事?跑到我们公司来炫耀了?”
“爸,别理她。”桑知把改好的方案递给他,“我们忙我们的。”
父亲叹了口气:“知知,委屈你了。”
“不委屈。”桑知笑了笑,“跳梁小丑而已,蹦跶不了多久。”
她心里清楚,许沁越是得意,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果然,傍晚的时候,就出事了。
桑知接到孟母电话时,对方的声音急得发颤:“知知,你快看电视!沁沁出事了!”
她打开电视,本地新闻正在播报:第一医院心外科一名年轻医生操作失误,导致病人病情加重,目前正在抢救。画面里一闪而过的白大褂身影,赫然是许沁。
新闻里没提名字,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说的是谁。
孟宴臣的电话几乎同时打了过来:“你看到新闻了吗?我现在去医院。”
“我也过去。”桑知拿起包。
“不用,你在家等着。”孟宴臣的声音里带着急意。
“我是孟家的儿媳,这种时候,我该去。”桑知的语气很坚定。
孟宴臣沉默了几秒,嗯了一声。
赶到医院时,抢救室的灯还亮着。孟母在外面哭哭啼啼,许沁则缩在角落里,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看到孟宴臣,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扑过去就哭:“哥,不是我!我就是按李医生说的做的,我不知道会这样……”
孟宴臣扶住她,眉头紧锁:“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就是给病人换个药,谁知道……”许沁语无伦次,眼神躲闪。
这时,李医生走了过来,看到孟宴臣,脸色很不好:“孟总,这事我得跟你说清楚。许医生根本不听劝,非要用新的药剂,说是院长特批的,结果……”
“你胡说!”许沁尖叫起来,“是你让我用的!你想推卸责任!”
“你有证据吗?”李医生冷笑,“换药的时候,护士都看着呢,是你自己说‘出了事我担着,我哥是孟宴臣’!”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安静了。
孟宴臣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看着许沁的眼神里,失望和怒意交织。
许沁被李医生堵得说不出话,只能哭着摇头:“不是的……哥,你相信我……”
桑知站在孟宴臣身后,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上辈子,许沁也出过类似的错,只是那时孟宴臣第一时间压了下去,还让李医生背了锅。
这辈子,有这么多人看着,她倒要看看,孟宴臣还怎么护着她。
抢救室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但还在昏迷,能不能醒过来,要看今晚的情况。”
孟母一听,哭得更凶了:“这可怎么办啊……”
孟宴臣深吸一口气,对李医生说:“把当时的用药记录和监控调出来,该是谁的责任,谁也跑不了。”
他的声音很冷,没有一丝偏袒。
许沁的脸彻底白了,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桑知看着孟宴臣挺直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她知道,这一刻,他心里一定很难受。亲手打破自己多年的纵容,承认自己一直护着的人,其实不堪一击,该有多痛?
但她也清楚,这是他必须经历的一步。
只有彻底看清许沁的真面目,他才能真正走出来。
夜风吹进医院的走廊,带着消毒水的味道。桑知走到孟宴臣身边,轻轻说了句:“别太急,总会解决的。”
孟宴臣转过头,眼底布满红血丝,却在看到她时,渐渐平静了些。
“嗯。”他低声应了一句,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
桑知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