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序的声音却淬着冰:“趁我还没改主意,立刻离开。否则,你儿子能不能顺利出来,就不好说了。”
薛晓琴浑身一颤,再也不敢多言,几乎是踉跄着走了。
姜淑慧的气息渐渐平复,眼底的猩红却未褪尽。
她转向顾时序,声音里仍带着余怒:“我早说过,那女人的手段阴着呢!不然当年怎么能没名没分地跟你爸耗那么久?时序,你可别犯糊涂!这次是除掉顾亦寒的最好机会,绝不能轻易放过!”
我在一旁一直没吭声,但心里也不由得为顾亦寒捏了把冷汗。
幸好顾时序还记得我们的约定,他对姜淑慧道:“顾亦寒的事我自有打算,您别管了。”
“我是你妈!我怎么能不管?”
姜淑慧猛地拔高声音,胸口剧烈起伏着,“薛晓琴和顾亦寒那对母子丧尽天良!要不是他们,你怎么会从小像个没爹的孩子,被我一个人拉扯大?”
顾时序的目光冷了几分,“您和我爸走到离婚这一步,全是他们的错?您自己就没有半分缘由?您看看整个圈子,有哪家的主母像您这样,动辄就在宴会上撒泼胡闹,让顾家沦为笑柄?”
话音落地的瞬间,姜淑慧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脸上的愤怒凝固成错愕,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顾时序,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你居然这样说我?”
她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颤抖着道:“你居然帮着你爸和那对母子?好,就当我从来没生过你这个儿子!我这辈子,真是白活一场!”
说完,她夺门而出。
虽说我对姜淑慧厌恶至极,但看到她这样子,我也没有什么快感,反倒是心里有点发毛。
房间里仿佛陷入了死寂,顾时序走到窗前站着,背影紧绷。
“你......”
我刚想问他‘没事吧’,便被他苦涩的声音打断:“她一向如此。外婆早逝,外公只有她一个女儿,溺爱得厉害。当年她嫁给我爸,是因为两家关系交好,两家父母都力挺她。所以,她才生生拆散了我爸和薛晓琴,逼着我爸娶了她。可没想到,我爸虽然娶了她,但跟薛晓琴一直没有断过。”
我静静地听着,这是顾时序第一次跟我说起上一辈的事。
我们认识了这么久,结婚那么多年,他都从没有提起过。
今天,或许是憋得久了,他也想找人倾诉一下吧?
原以为说到这儿就结束了,可他继续说道:“你知道顾亦寒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
我摇摇头,问:“为什么?”
“因为,‘亦寒’是‘遗憾’的谐音。”
顾时序低低地笑了声,道:“她不再管什么体面,把夫妻间的龌龊事闹到媒体面前,闹到我的学校,闹得整个海城无人不知。只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如果是以前他能对我吐露心声,我不仅会心疼,还会安慰他,陪他一起难过。
可现在,我只是静静地听着,心里像蒙着一层薄冰,说不清是麻木还是别的什么,竟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挤不出来。
顾时序似乎对我的漠然感到不满,他转身对我道:“我妈固然有错,但刚才薛晓琴的做法你也看见了。以后,你最好离他们母子远一点。他们时隔这么多年回到海城,接近你,绝不是这么简单。”
我脑海中浮现出刚才薛晓琴那副涕泪横流的模样,还有姜淑慧歇斯底里的咒骂。
这两个人,一个看似柔弱的不堪一击,一个锋芒毕露的近乎刻薄,可谁又知道面具底下藏着怎样的心思?
是顾时序的猜忌太深,还是薛晓琴真藏着不为人知的算计?
人心真是复杂,就像顾时序,他明明经历过这么潮湿的童年,他明知道痛苦是什么样子?
却又把这些痛苦加注在别人身上,硬生生地让我和朵朵母女分离。
他眼睁睁地看着我和我亲生女儿形同陌路,甚至反目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