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女儿入住归家民宿,店主递来泛黄入住守则:
女儿苗苗的玩偶熊永远在左肩
听见厨房剁肉声立刻锁死儿童房门
店主女儿照片若眨眼,立即撕碎
凌晨三点浴室镜出现人影,用红布盖上
冰箱里的肉无论多香,喂给玩偶熊
午夜,苗苗突然举起空荡荡的左肩:爸爸,我的小熊呢
厨房传来沉闷的剁骨声。
导航软件发出冰冷的电子音:您已到达目的地,归家民宿。
陈默踩下刹车,老旧的SUV轮胎碾过碎石路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车灯刺破浓稠的夜色,照亮了前方那栋孤零零矗立在荒野边缘的建筑。
三层高的仿古小楼,白墙黑瓦,飞檐翘角,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扭曲怪诞的阴影。窗户黑洞洞的,像无数只没有瞳孔的眼睛,沉默地注视着不速之客。
楼前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刻着归家二字,字迹边缘模糊,仿佛被什么东西反复舔舐过。一股若有若无的、混合着霉味和淡淡腥气的风,从车窗缝隙钻进来,让陈默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爸爸!到啦到啦!后座传来女儿苗苗清脆雀跃的声音,打破了车内压抑的寂静。
五岁的小女孩完全没察觉到环境的异样,怀里紧紧抱着那只几乎和她一样高的、毛茸茸的棕色泰迪熊玩偶,小脸贴在车窗上,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外面黑黢黢的世界,
这里好安静呀!像小熊的秘密基地!
陈默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揉了揉女儿柔软的头发:嗯,到了。苗苗乖,坐好,爸爸去拿行李。
他推开车门,一股比车内更阴冷、更潮湿的空气瞬间包裹了他,带着泥土和腐烂植物的气息。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那丝莫名的不安,走到后备箱拿出行李。
推开那扇沉重的、刷着暗红色漆的仿古木门,一股浓重的、如同陈年灰尘和潮湿木头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陈默咳嗽了两声。
门轴发出嘎吱——一声悠长而刺耳的呻吟,在空旷寂静的民宿大堂里回荡,显得格外瘆人。
大堂里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悬挂在中央的、蒙着厚厚灰尘的白炽灯泡,散发着昏黄微弱的光晕,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
墙壁上贴着老式的、印着俗气花朵图案的墙纸,不少地方已经剥落卷边,露出后面发霉的灰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冷和死寂。
一个佝偻的身影无声无息地从柜台后面的阴影里滑了出来。是个老头,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涤卡中山装,戴着一顶同样褪色的旧军帽。
他的脸藏在帽檐的阴影里,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布满皱纹的暗色皮肤。他走路几乎没有声音,像飘在地上。
住店老头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带着浓重的、难以辨别的口音。
是,网上订的,陈默。
陈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把身份证递过去。
老头枯瘦如柴、指甲缝里满是黑泥的手指接过身份证,动作缓慢得如同电影慢放。他没有看电脑,也没有登记,只是用那双浑浊、几乎看不到眼白的眼睛,在陈默脸上和旁边抱着泰迪熊的苗苗身上,极其缓慢地扫视了一圈。
那目光冰冷、粘稠,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漠然,让陈默的脊背瞬间爬上一层细密的冷汗。
三楼,最东头,亲子房。
老头终于开口,把身份证推回来,同时,另一只枯槁的手,从柜台底下摸出一张折叠起来的、边缘磨损得厉害、泛着陈年旧书般暗黄色的纸片,递了过来。
入住守则。老头的声音毫无起伏,像在念一段早已烂熟于心的悼词,
仔细看。看好孩子。别乱跑。
陈默接过那张纸片,入手冰凉滑腻,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触感。他展开纸片,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去。上面的字迹是手写的,墨迹已经有些晕染发黑,透着一股陈腐的气息:
【归家民宿入住守则(请务必严格遵守)】
1.
你的女儿苗苗必须时刻确保她的玩偶熊‘泰迪’位于她的左肩位置。无论发生任何情况,请勿让玩偶熊离开左肩超过三秒。若玩偶熊掉落,请立即捡起放回左肩,并大声对苗苗说:‘小熊在保护你。’(重复三遍)
2.
若在夜间(尤其午夜12点后)听到一楼厨房方向传来持续、沉闷、类似剁骨头的‘咚…咚…’声,请立刻锁死儿童房房门(无论苗苗是否在里面),并用身体抵住房门,直到声音完全停止超过五分钟。期间无论听到任何敲门声或呼唤声,绝对禁止开门或回应。
3.
主卧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张店主女儿的黑白照片。请每日检查照片。若发现照片中女孩的眼睛呈现闭合状态,请无视。若发现照片中女孩的眼睛在任何时刻睁开,请立即将照片撕碎(务必彻底撕成无法辨认的碎片),并将碎片冲入马桶。切记!此操作必须在十秒内完成!
4.
浴室梳妆镜在凌晨三点整(请务必确认时间),有极高概率映照出非入住者的人形轮廓(通常无清晰五官)。若发现此现象,请立即用浴室储物柜第二层备用的红布(务必是红布)将镜子完全覆盖,并确保红布四角压实,无缝隙。覆盖后,请勿再看镜子,并迅速离开浴室锁门。覆盖红布后,若听到镜中传来任何声音(包括但不限于呼唤名字、哭泣、笑声),请绝对无视。
5.
房间冰箱内会不定时出现用保鲜膜包裹的、颜色鲜红、气味异常诱人的生肉块。请记住:无论您或您的孩子感到多么饥饿,无论肉块看起来多么新鲜美味,绝对禁止食用!请将肉块取出,全部喂给苗苗的玩偶熊‘泰迪’。喂食时,请对玩偶熊说:‘小熊饿了,请享用。’(说一遍即可)喂食后,肉块会消失,此为正常现象。
——
请务必遵守。祝您归家愉快。
陈默逐字逐句地看着,一股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爬升,直冲天灵盖!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玩偶熊必须放左肩剁骨头声要锁门照片眨眼要撕碎凌晨三点镜子里有人影冰箱里的肉喂玩偶熊!
荒谬!诡异!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性!
他猛地抬头看向柜台后的老头,想质问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老头依旧佝偻着背,脸藏在阴影里,仿佛刚才递出那张诡异守则的人不是他。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向旁边黑黢黢的楼梯口:楼梯。三楼。东头。钥匙在门上。
说完,他不再理会陈默,转身缓缓地、无声无息地滑回了柜台后的阴影里,如同从未出现过。
陈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他低头看了看女儿。苗苗正用小手好奇地摸着那张泛黄的守则纸,大眼睛里满是天真:爸爸,这上面画的小人好奇怪呀。
苗苗乖,把泰迪抱好,放在左肩上。
陈默的声音有些发紧,他蹲下身,按照守则第一条,小心翼翼地把那只巨大的泰迪熊玩偶,调整位置,让它稳稳地趴在苗苗瘦小的左肩上。玩偶熊的脑袋几乎和苗苗的头一样大,棕色的绒毛蹭着她的脸颊。
小熊保护苗苗!
苗苗开心地拍了拍玩偶熊的屁股,咯咯笑了起来,完全没意识到这动作背后的诡异含义。
陈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不安和荒谬感,一手拎起沉重的行李箱,一手紧紧牵住女儿的小手。
那只小手温热柔软,是他此刻唯一的慰藉。他迈开脚步,走向那如同巨兽咽喉般张开着的、通往三楼的黑暗楼梯口。
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在死寂的民宿里格外刺耳。
墙壁上没有灯,只有每层楼梯拐角处,挂着一盏光线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蒙着蛛网的小壁灯,投下昏黄摇曳、如同鬼火般的光晕。空气里那股霉味和淡淡的腥气似乎更浓了。
陈默一手紧紧牵着苗苗,一手费力地提着行李箱,一步一步向上挪动。
苗苗似乎有些害怕了,小手紧紧攥着他的手指,肩上的泰迪熊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昏黄的光线下,玩偶熊那双玻璃珠做的眼睛,反射着微弱的光,空洞地注视着前方无尽的黑暗。
爸爸……苗苗的声音带着一丝怯意,这里好黑呀……
不怕,苗苗,有爸爸在,有小熊保护你呢。陈默强作镇定地安慰道,心脏却跳得更快了。
他感觉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他们,楼梯的阴影里似乎潜藏着未知的怪物。那守则上的文字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思绪。
终于,爬到了三楼。走廊比大堂更加昏暗,只有尽头一扇窗户透进一点惨淡的月光,勉强勾勒出两侧紧闭房门的轮廓。
空气冰冷刺骨,带着一股地下室的阴湿感。走廊的地板铺着老旧的、花纹模糊的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吸走了脚步声,更添几分死寂。
最东头……陈默低声念着,拉着苗苗,小心翼翼地沿着走廊向深处走去。脚步声被地毯吸收,只剩下他和苗苗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旷的走廊里被无限放大。
终于,他们停在了走廊尽头那扇房门前。门上挂着一把老式的黄铜钥匙。陈默拧动钥匙,推开房门。
一股更加浓重的、混合着灰尘、霉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房间很大,是所谓的亲子房。
靠窗是一张大床,旁边用一道半人高的木质栅栏隔开一个小区域,里面放着一张小小的儿童床。墙壁同样是那种俗气的花朵墙纸,颜色暗淡。家具都是深色的实木,样式老旧笨重,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影影绰绰。
陈默摸索着找到墙上的开关,啪嗒一声,一盏同样蒙着灰尘、光线昏黄的吸顶灯亮了起来,勉强照亮了房间。光线比走廊好不了多少,反而让那些深色家具投下的阴影更加浓重扭曲。
他放下行李,第一时间按照守则第三条,看向主卧床头柜。
那里果然摆放着一个老式的、刷着深棕色漆的木质相框。相框里,是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老式的碎花连衣裙,扎着两个羊角辫。她面无表情地直视着镜头,眼神空洞,嘴角没有任何弧度。整张照片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诡异感。
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仔细盯着照片中女孩的眼睛。那双眼睛是睁开的,漆黑的瞳孔在昏黄的灯光下,像两个深不见底的小洞。他松了口气,至少现在,眼睛是睁开的。
爸爸,我困了……苗苗揉着眼睛,抱着肩上的泰迪熊,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一路颠簸加上惊吓,小家伙确实累了。
好,苗苗乖,爸爸带你去小床睡觉。陈默压下心中的不安,抱起女儿,把她轻轻放在儿童床上。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玩偶熊的位置,确保它稳稳地趴在苗苗的左肩上,然后给她盖好被子。
小熊要保护好苗苗哦。陈默轻声说,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头发。
嗯……小熊保护苗苗……苗苗迷迷糊糊地应着,很快就沉沉睡去,发出均匀细小的呼吸声。昏黄的灯光下,她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巨大的泰迪熊趴在她左肩,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又像一个……诡异的共生体。
陈默坐在儿童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女儿熟睡的脸庞,又警惕地扫了一眼床头柜上那张黑白照片。照片里的女孩依旧睁着空洞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房间。
他不敢离开,也不敢睡。守则上的文字像冰冷的锁链,缠绕着他的神经。这栋民宿,这个房间,处处透着难以言喻的诡异。
时间在死寂和不安中缓慢流逝。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没有一丝星光。房间里只有苗苗细微的呼吸声和挂钟指针走动时发出的、极其微弱的滴答声。
陈默靠在椅背上,眼皮越来越重。连续开车的疲惫和高度紧张后的松懈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他强撑着,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十一点四十五分。
距离午夜十二点,还有十五分钟。
厨房剁骨头的声音……守则第二条……
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困意。不能睡,至少现在不能。
就在这时!
咚……
一声极其轻微、沉闷的敲击声,从楼下极深的地方传来。声音很轻,隔着楼板和墙壁,显得模糊不清。
陈默猛地坐直身体!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困意一扫而空!
是幻觉吗
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死寂。
几秒钟后。
咚……
又是一声!比刚才清晰了一点点!沉闷!钝重!像是……坚硬的物体敲击在厚重的木质砧板上!
陈默的心脏狂跳起来!他下意识地看向儿童床上熟睡的苗苗。还好,她没有被惊醒。
咚……咚……
声音开始变得有节奏!一下!又一下!缓慢!沉重!如同敲打在陈默紧绷的神经上!声音的来源……正是守则里提到的——一楼厨房!
午夜十二点后的剁骨头声!
守则第二条!锁死儿童房门!用身体抵住!绝对禁止开门或回应!
陈默像弹簧一样从椅子上弹起!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他冲到儿童房那扇半人高的栅栏门前!这扇门是活动的,可以拉开。他抓住门把手,用力一拉!
咔哒!
一声清脆的锁扣声!栅栏门被锁死!
他还不放心,又用尽全身力气,将旁边一个沉重的实木矮柜猛地拖过来!死死地顶在栅栏门后面!做完这一切,他整个人已经气喘吁吁,后背被冷汗浸透!
咚…咚…咚…
楼下的剁骨声并未停止!反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沉重!更加……有节奏!每一声都像敲在陈默的心口!
他甚至能想象出,在楼下那黑暗冰冷的厨房里,某个东西正高举着沉重的砍刀,一下!又一下!狠狠地剁在某种……难以言喻的物体上!
他背靠着矮柜,用整个身体死死地抵住房门!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耳朵里全是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和那如同丧钟般的咚咚声!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咚…咚…咚…
声音持续着。单调。冰冷。残忍。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十几分钟。陈默感觉自己的腿都在发抖,抵着柜子的后背被汗水湿透,冰冷粘腻。
突然!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用力的敲门声!猛地在他背后的儿童房门上响起!
陈默浑身一僵!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谁!谁在敲门!
爸爸!爸爸!开门呀!苗苗害怕!门外,传来了苗苗带着哭腔、惊恐万分的声音!厨房有怪物!它在剁东西!好可怕!爸爸开门!让苗苗进去!
是苗苗!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脱口而出!但守则第二条冰冷的文字瞬间浮现在脑海:期间无论听到任何敲门声或呼唤声,绝对禁止开门或回应!
爸爸!开门啊!求求你了!它过来了!它过来了!呜呜呜……
门外的苗苗哭得撕心裂肺,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无助,伴随着更加疯狂的拍门声!
爸爸!救救苗苗!它要抓我了!开门啊!!!
那声音!那哭腔!那绝望的呼喊!和陈默的女儿苗苗一模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
陈默死死咬住下唇,牙齿深深陷进肉里,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他用尽全身力气,用后背死死抵住矮柜!身体因为巨大的心理冲击和强行压抑的冲动而剧烈颤抖着!不能开!不能回应!守则!守则!
爸爸!你为什么不理苗苗!你不要苗苗了吗!呜呜呜……怪物来了!它抓住我了!好痛!爸爸救我!!!门外的哭喊声陡然变得凄厉无比!仿佛真的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她!紧接着,是更加疯狂、几乎要破门而入的撞击声!砰砰砰!砰砰砰!
陈默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他死死闭上眼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所有的意志力对抗着那撕心裂肺的呼唤和砸门声!
那是他的女儿!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他怎么能……怎么能把她关在外面!
理智和情感在疯狂撕扯!守则冰冷的警告和门外女儿绝望的哭喊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烧着他的神经!
砰!砰!砰!撞击声越来越猛烈!门板都在剧烈震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撞开!
爸爸——!!!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尖叫!穿透门板!如同最后的绝响!
然后!
所有的声音!
敲门声!哭喊声!撞击声!
在瞬间!
戛然而止!
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如同刚才那疯狂的喧嚣从未发生过!
只有陈默自己粗重如牛的喘息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额头淌下,模糊了视线。他依旧死死地抵着门,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炸开!
结束了那个东西……走了苗苗……门外的苗苗……
他猛地想起什么!惊恐地转头看向儿童床!
床上!苗苗小小的身体依旧蜷缩着,盖着被子,睡得正香!肩头,那只巨大的泰迪熊玩偶安静地趴在那里,玻璃珠眼睛在昏黄的光线下反射着微光。
她……她一直在床上!一直在房间里!那门外的是谁!是什么东西!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陈默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脱力,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的剁骨声也彻底消失了。房间里只剩下挂钟指针滴答、滴答的走动声,和苗苗均匀的呼吸声。
陈默挣扎着爬起来,看了一眼挂钟:凌晨一点二十分。
他虚脱般地靠在矮柜上,后背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刚才那惊魂一幕带来的恐惧感,如同跗骨之蛆,依旧缠绕着他。他不敢离开儿童房门口,就这么靠着矮柜,疲惫不堪地闭上了眼睛,意识在极度的紧张和疲惫中渐渐模糊……
爸爸……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睡意朦胧的呼唤,将陈默从浅眠中惊醒。
他猛地睁开眼!天还没亮,房间里依旧昏暗。苗苗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坐在儿童床上,小手揉着眼睛,小脸上带着刚睡醒的懵懂。
苗苗醒了陈默松了口气,声音有些沙哑。他挣扎着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准备去抱女儿。
就在这时!
苗苗放下了揉眼睛的小手,她似乎有些困惑,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自己空荡荡的左肩。
然后,她抬起头,用那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看着陈默,小嘴微微嘟起,带着一丝委屈和不解,用清晰无比的声音问道:
爸爸……
我的小熊呢
嗡——!
陈默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小熊呢!
他猛地看向苗苗的左肩!
那里!空空如也!
那只巨大的、毛茸茸的、按照守则必须永远待在左肩的泰迪熊玩偶!
不见了!
守则第一条!玩偶熊永远在左肩!离开超过三秒……后果……
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巨大的恐惧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淹没!他几乎是扑了过去!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恐而变了调:小熊呢!苗苗!小熊去哪了!
苗苗被爸爸突然的激动吓到了,小嘴一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苗苗……苗苗不知道……醒来……小熊就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睡觉的时候还是刚才!离开左肩多久了!
咚……咚……咚……
就在这时!
楼下!那熟悉而恐怖的、沉闷的剁骨声!
毫无预兆地!
再次响起!
这一次!声音比午夜那次更加清晰!更加沉重!更加……近在咫尺!仿佛就在他们脚下的地板下面!
每一记咚声!都像重锤!狠狠砸在陈默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守则第一条!玩偶熊掉落!立即捡起放回左肩!大声说三遍‘小熊在保护你’!
可是!小熊在哪里!它不见了!
小熊!小熊!陈默像疯了一样,在小小的儿童房里四处翻找!掀开被子!趴在地上看床底!拉开小柜子!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那只巨大的泰迪熊!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咚!咚!咚!楼下的剁骨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疯狂节奏!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迫不及待地……完成某种仪式!
苗苗被这恐怖的声音和爸爸疯狂的样子彻底吓坏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哇……爸爸……小熊……小熊不见了……苗苗害怕……呜呜呜……
孩子的哭声和楼下那催命般的剁骨声交织在一起,如同地狱的协奏曲!狠狠撕扯着陈默的理智!
小熊在保护你!小熊在保护你!小熊在保护你!陈默猛地扑到苗苗床边,双手死死抓住女儿瘦小的肩膀,眼睛赤红,对着她声嘶力竭地大吼!一遍!又一遍!试图弥补那该死的规则!
可是!没有玩偶熊!规则要求的是捡起玩偶熊放回左肩!再说三遍!现在玩偶熊根本不在!
咚!咚!咚!咚!楼下的声音已经密集得如同暴雨!疯狂!暴虐!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开地板冲上来!
小熊!小熊你在哪!陈默绝望地嘶吼着,目光如同困兽般在房间里疯狂扫视!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儿童床的角落里!
那里!在苗苗刚才睡过的枕头下面!露出了一小撮……棕色的绒毛!
是泰迪熊!
陈默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猛地扑过去!一把掀开枕头!
枕头下面!静静地躺着那只巨大的泰迪熊玩偶!但……它的样子……
玩偶熊原本憨态可掬的棕色绒毛,此刻沾满了大片大片粘稠的、暗红色的污渍!散发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它那用黑色纽扣缝制的眼睛,其中一颗不翼而飞,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空洞!另一颗纽扣眼睛歪斜着,里面似乎……残留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怨毒!
陈默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和恐惧感让他几乎要呕吐出来!但他顾不上这些了!守则!规则!
他颤抖着伸出手,一把抓起那只沾满血迹、散发着恶臭的玩偶熊!入手冰凉滑腻!触感如同摸到一块腐烂的肉!
他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用尽全身力气,将这只诡异恐怖的玩偶熊,狠狠地、死死地按在了苗苗的左肩上!然后,对着惊恐大哭的女儿,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嘶哑的咆哮:
小熊在保护你!
小熊在保护你!!
小熊在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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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遍!吼完!
就在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
楼下那疯狂到极致的剁骨声!
戛然而止!
如同被一把无形的剪刀,猛地剪断!
房间里,只剩下苗苗惊恐的抽泣声,和陈默自己如同破风箱般的粗重喘息。
他浑身脱力,瘫坐在地,后背紧紧靠着冰冷的墙壁,冷汗早已浸透全身。他死死盯着苗苗左肩上那只沾满血迹、眼睛空洞的泰迪熊玩偶,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鬼地方……到底……是什么!
他挣扎着爬起来,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凌晨三点差五分。
凌晨三点……浴室镜子……
守则第四条!
陈默的心脏再次沉入谷底。他看了一眼依旧在抽泣、被吓得不轻的苗苗,又看了一眼床头柜上那张黑白照片——照片里的女孩依旧睁着空洞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不能停下。他抱起还在发抖的苗苗,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苗苗不怕,爸爸在,爸爸在……
他抱着女儿,脚步虚浮地走向主卧自带的浴室。推开磨砂玻璃门,一股潮湿的水汽混合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浴室不大,正对着门的,就是一面镶嵌在墙上的、巨大的梳妆镜。
镜子擦得很干净,清晰地映照出陈默抱着苗苗、脸色惨白如纸的身影,以及苗苗左肩上那只沾满暗红污渍、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泰迪熊玩偶。
陈默的目光死死盯住镜子下方,靠近洗手台的位置。那里,挂着一个圆形的电子钟。
鲜红的数字,在黑暗中跳动着:
02:59
03:00
凌晨三点整!
就在数字跳转到00的瞬间!
嗡——!
陈默感觉浴室里的光线似乎扭曲了一下!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的、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他猛地抬头看向镜子!
镜子里!
清晰地映照着他抱着苗苗的身影!
但是!
在陈默的身影旁边!紧挨着他!几乎贴着他的肩膀!
赫然!
多出了一个模糊的、扭曲的、如同水波纹般晃动的人形轮廓!
没有五官!没有清晰的衣着!只有一团不断蠕动、边缘模糊不清的灰黑色影子!像一团凝聚不散的浓雾!又像一个被强行塞进镜子的、痛苦的灵魂!
它静静地站在那里,无声无息,却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纯粹的恶意和冰冷!
守则第四条!出现了!镜中的人形轮廓!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冻结了!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但他没有忘记规则!红布!覆盖镜子!
他的目光如同闪电般扫向浴室储物柜!第二层!那里!果然叠放着一块方方正正的、颜色极其鲜艳刺眼的……猩红色绒布!
陈默几乎是扑了过去!一把抓起那块红布!入手冰凉!带着一种丝绸般的滑腻感!
他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块猩红的绒布!狠狠地向巨大的镜面盖去!
红布展开!如同一片翻涌的血浪!瞬间覆盖了大半个镜面!
然而!
就在红布即将完全覆盖镜面的最后一刹那!
陈默眼角的余光!
清晰地瞥见!
镜中那个紧贴着他肩膀的、模糊扭曲的灰黑人形轮廓!
它那原本没有五官的脸部位置!
似乎……
极其缓慢地……
向上……
扯动了一下!
形成了一个……
极其诡异的……
微笑的弧度!
紧接着!
红布彻底落下!将整个镜面严严实实地覆盖!
浴室里,只剩下陈默粗重的喘息声,和苗苗压抑的、细微的啜泣声。
以及……
在那块猩红的绒布后面……
似乎……
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叹息般的……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