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催眠治疗持续了整整一个月。
每周三次,孟沁甜躺在沈在野实验室的躺椅上,在柔和的光线和低沉的引导声中,重新面对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
起初,她总是抗拒。每当沈在野引导她回到古代的场景时,她的手指会不自觉地攥紧扶手,呼吸急促,仿佛那些痛苦从未远去。但沈在野从不催促她,只是静静地等待,直到她愿意开口。
“祠堂里很冷”某次催眠中,孟沁甜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大哥的眼神比冰还冷,他让我认罪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沈在野的声音沉稳而温和:“那时的你,是什么感觉?”
“愤怒,委屈,还有绝望。”她的睫毛轻轻颤抖,“我以为他们会永远相信我,可他们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现在的你,想对那时的自己说什么?”
孟沁甜沉默了很久,眼泪无声滑落。
“我想告诉她不是她的错。”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某个闸门,她突然蜷缩起来,压抑许久的哭声终于爆发。沈在野没有打断她,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任由她宣泄。
那天之后,孟沁甜的噩梦渐渐少了。
她开始尝试写日记,记录那些被催眠唤起的记忆,也写下现在的感受。
沈在野偶尔会给她泡一杯热茶,放在桌边,然后默默离开。他们之间的交流并不多,但每一次对视,孟沁甜都能从他镜片后的眼睛里看到一种无声的理解。
某天清晨,她站在研究所的落地窗前,看着朝阳升起,忽然意识到,她已经很久没有在梦中惊醒,也很久没有因为回忆而窒息。
她终于和过去的自己和解了。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
那天下午,沈在野推开实验室的门,神色有些复杂:“孟沁甜,医院那边传来消息——你大哥、二哥,还有钟俊恒醒了。”
孟沁甜的手指猛地顿住,试管中的液体晃了晃,溅出几滴。
“哦。”她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工作,声音平静得不像自己,“他们怎么样?”
“身体虚弱,但无大碍。”沈在野观察着她的反应,“孟家已经派人去接了。”
孟沁甜“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当晚,她回到公寓,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环顾四周。
这套公寓是她最后的财产,也是她唯一的退路。但现在,她突然觉得这里像个囚笼,每一寸空气都压得她喘不过气。
不可否认,他们伤害了她。
但是他们现在一无所有,孟家一定会打压他们,让他们再也无法东山再起。
他们曾经对她的好都不是作假,这个公寓能卖几百万解除他们的燃眉之急跟他们彻底断掉。
第二天,她联系了房产中介,以最快的速度卖掉了公寓。
沈在野得知后,眉头紧皱:“你疯了?那是你唯一的住处。”
孟沁甜将支票递给他,神色平静:“麻烦你帮我转交给他们。”
“他们?”
“大哥和二哥。”她笑了笑,眼底却没有温度,“他们现在一无所有,这笔钱就当是还了当年的兄妹情。”
沈在野盯着她看了许久,最终接过支票,低声道:“那你住哪儿?”
“研究所不是有休息室吗?”她耸耸肩,“反正我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工作。”
沈在野没再多言,只是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一把钥匙,放在她手心:“我在研究所附近有套闲置的公寓,你先住着。”
孟沁甜想拒绝,却被他打断:“不是白住,从你工资里扣。”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孟沁甜最终点了点头。
三天后,孟沉舟和孟西洲收到了那笔钱。
据说,孟西洲当场砸了病房的花瓶,而孟沉舟盯着支票上的签名,沉默得像一尊雕塑。钟俊恒则不顾医生的阻拦,强行出院,疯了一样满城找她。
但这些,孟沁甜都不再关心。
她搬进了沈在野的公寓,每天往返于研究所和住处,生活简单得近乎单调。偶尔,沈在野会带一份宵夜敲开她的门,两人坐在阳台上,沉默地吃完,然后各自回去工作。
她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
某个雨夜,她加完班走出研究所,远远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路灯下。
钟俊恒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如鬼,眼睛却死死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的模样刻进骨子里。
“甜甜”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孟沁甜站在原地,雨水顺着发梢滑落,模糊了视线。
她以为自己会愤怒,会崩溃,可此刻,心里竟只剩一片平静。
“钟俊恒,”她轻声开口,“我们早就结束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再未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