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顾行霁没有收拾什么东西,直接就准备走。
他一身黑色风衣立在玄关,行李箱空空,只塞了护照和那张被攥得发皱的航班确认单。
温哥华,最早一班,在六小时后起飞。
可他已经等不及了,只想快速飞到姜晚渡身边,诉说他的思念。
顾行霁连袖口都来不及扣好,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只要再快一步,就能把姜晚渡从大洋彼岸拽回来。
可门还没推开,一道羸弱的身影就扑进来。
林知栀穿着单薄的白色睡裙,雨水把她额前的刘海黏在皮肤上,衬得那张脸更加惨白。
她还没站稳,就剧烈地咳嗽,一声比一声重,最后竟咳出一口殷红的血,溅在地板上,像一朵迅速枯萎的玫瑰。
“行霁哥哥”林知栀喘-息着抓住他的手臂,指尖冰凉,“你要去找晚晚姐姐吗?”
血腥味钻进鼻腔,顾行霁心脏猛地一抽,脚步被生生钉在原地。
他低头,看见她掌心那抹刺目的红,理智与思念瞬间被撕成两半。
晚晚,再等我六个小时,不,再等一天。
这个念头刚冒出,林知栀却像断线的木偶,软软地倒进他怀里。
“行霁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她声音轻得像羽毛,却重重砸在顾行霁神经最脆弱的地方。
记忆像潮水倒灌,五年前,姜晚渡也曾在暴雨夜晕倒在他怀里。
那是她怀孕四个月,为了给他准备生日礼物,连夜剪星星,低血糖加上劳累,一头栽倒。
顾行霁当时心疼得发疯,一路闯红灯送她去医院,却在半路接到林知栀的电话。
他犹豫了三秒,然后直接调头。
后来姜晚渡醒来,没哭没闹,只是轻声说:“没事,我自己也可以的。”
那时他没听懂,那句“可以”背后,是她第一次把期待收拢。
如今,同样的雨夜,同样的选择。
顾行霁喉结滚动,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别胡说,我送你去医院。”
电话、司机、氧气袋
一通慌乱。
私人飞机起飞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最终变成电子屏上刺眼的“已错过”。
抢救室外,红灯亮得刺眼。
顾行霁靠在墙上,指间夹着一根燃尽的烟,却忘了吸。
他安慰自己,再让晚晚等一天,没关系,她一向是最懂事的。
可心脏深处,有个声音却在冷笑,你凭什么笃定她还在原地?
林知栀的病情惊动了顾母。
顾母带着律师出现,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声音清脆得像判官的槌。
“姜晚渡拿着我的钱跑了,正好,我们顾家也不需要一个卖鱼女当我们的少夫人。”
她甩出一份文件,是姜晚渡的账户流水,末尾赫然转出五千万。
那是顾母自己操作给姜晚渡的。
顾母继续说:“正好她走了,行霁你就和栀栀举办婚礼,我本来就看不上那个卖鱼女,栀栀才是我理想的儿媳。
而且栀栀的病一直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离开了。”
林知栀躺在病床上,虚弱地扯他袖子:“行霁哥哥,我不想留遗憾哪怕一天也好。”
她睫毛上沾着泪,像极了当年姜晚渡在产房外等他签字时的模样。
顾行霁闭了闭眼,声音沉得几乎听不见:“好,我答应和栀栀婚礼。”
但紧跟着一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就是不领证,晚晚还是我唯一合法的妻子。”
他以为这是底线,可他根本不知道姜晚渡早就签好了离婚协议书,七天后就会寄给他。
正好那一天是他和林知栀的婚礼。
婚礼定在七日后,圣保罗教堂的钟声会再次为他而鸣。
顾行霁不知道,他只记得那天,也是他和姜晚渡结婚六周年的纪念日。
他更不知道,温哥华凌晨四点,姜晚渡托着七个月的孕肚,站在机场落地窗前,看着同一轮月亮,轻声对未出世的孩子说:
“宝贝,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