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消毒水刺鼻的味道让她皱起了眉头。
她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盯着天花板,恨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居然醒了?醒了也不知道按铃。”
季砚礼走进来,替桑榆做了常规的检查,确定人没事后,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当初给她救上来的时候,可是半条腿都踏进了鬼门关。
季砚礼熟练地牵过桑榆的手,用热毛巾擦拭着她的手指。
却被桑榆收回了手,“是你救的我么?你不该救我的。”
桑榆转头看向窗外,阳光明媚可她感觉这些阳光始终照不到自己身上。
季砚礼固执地再次拉过她的手。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我是医生,救你是应该的。”
“如果可以,那两个孩子我也会一起救回来。”
季砚礼的声音低了下去,他是小宝的主治医生,照顾这么久了他怎么可能不难受。
桑榆的指尖抖动了一下。
她的眼睛慢慢变得湿润,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桑榆压抑了太久,就连哭泣时也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
“桑榆,有人给你捐了骨髓,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未来的日子那么长,你要向前看。”
可是真的都会好么?
桑榆没说话,但她心里很清楚就算陆衍卿离开了她的生活,陆衍卿给她留下的阴影也会伴着她以后的日日夜夜。
桑榆开始没完没了的昏睡,有时候睡上一下午,有时候睡上一整天。
可是她经常一整夜都合不上眼。
没有一个星期,桑榆又瘦了一大圈,她吃不下东西,全靠着营养液续命。
季砚礼经常来看她,推着她的轮椅带她到下面晒晒太阳。
“是不是很暖和?”
桑榆学着季砚礼的样子,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
好像那些过往全都被她排了出去,阳光暖暖的,她好像又开始感受到了温暖。
“季砚礼。”
桑榆轻轻喊着他的名字。
季砚礼在她的面前蹲下,仰头认真地看着她,“我在!”
“我想忘了过去的那些事,可以么?”
桑榆很清楚,她不是放不下陆衍卿,是伤害太深,
只要还记得,她就永远没有办法去开始新生活。
“当然可以,国外正在进行一项医疗实验,可以修改人的记忆,治愈过去的那些伤疤。
我有个师弟就是负责人之一,只是现在还在实验阶段,你要成为实验体么?”
桑榆听后点了点头,“我愿意,只要能忘了,我什么都愿意。”
“好,我来帮你安排。”
季砚礼的行动很快,还没有一个星期他就带着桑榆出了国。
当桑榆躺在冰冷的实验器材里时,没有半点害怕,只感觉到即将解脱的快感。
跟随医生的指示,桑榆闭上了眼睛。
头皮感觉到一阵阵酥麻,她的脑中开始一一闪过和陆衍卿的过往。
八岁时,她第一次在陆家的樱花树下看见他。
十二时,第一次拉起她的手,教她弹会了第一首曲子。
十八岁时,他在生日宴会上看着自己许下最后一个愿望“我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
二十岁时,他们相约去了北海道,在异国他乡肆意地奔跑在街头。
二十二岁时,他嘴里念着她的名字,和她荒唐的一夜。
到现在,她要忘了他。
一滴泪顺着桑榆的眼角留了下来。
她感觉到有人正在把这些回忆抽离出她的身体,她下意识地想阻止,可是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桑榆对陆衍卿说了最后一句话。
陆衍卿,是我们年少无知,忘了许的愿望不能说出来。
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