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拽着我,一路拖向了王府的禁地——沈家祠堂。
祠堂里阴冷森严,正中供奉着沈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最上方,是他亡兄沈渊的灵位。
沈渡命人取来了阿渊小小的灵位。
他当着我的面,当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将阿渊的灵位置于他亡兄灵位的正下方,像一个卑微的陪衬。
他点燃三炷香,高高举起。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祠堂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砸在我的心上。
“沈氏不肖子孙沈渡,今告慰列祖列宗、告慰亡兄沈渊之灵。”
“亡兄血脉阿瑾,已安然无恙。”
“次子阿渊,顽劣体弱,福薄缘浅,未能存世。”
“然,其生为我沈家之人,死亦为我沈家之鬼。”
他放下香,转身面对我,脸上是一种近乎神圣的残忍。
“云舒,你看清楚。”
“阿渊此生最大的意义,就是为我兄长陪葬,全我沈家大义。”
“从今日起,他与你尘缘已断,是为——”
他顿了顿,吐出那几个字。
“断母缘。”
断母缘。
仪式结束时,我没有哭,也没有闹。
我只是站在那里,看着阿渊小小的灵位,被置于另一个男人的牌位之下,仿佛成了别人的陪葬品。
我的儿子,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从生到死,甚至到死后,都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成全另一个人的大义。
而我这个生母,连悲伤和怀念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我被下人“请”回了东院。
沈渡再也没有出现。
他大概以为,我已经彻底被击垮了。
我听到李管家在院外,对他身边的小厮低声说。
“王爷说了,让她静几天。女人家闹脾气,闹够了,饿几顿,自然就明白自己的本分了。”
那小厮谄媚地附和。
“就是,离了王府,她一个被夫家厌弃的女人,还能活不成?”
“王爷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西院的阿瑾少爷身上,那才是我们王府未来的希望。东院这位,算是废了。”
我坐在屋里,听着这些话,内心毫无波澜。
废了?
不。
是新生。
当一个人失去所有,连最后的精神寄托都被人以最残忍的方式碾碎时,她便再也无所畏惧了。
沈渡以为他赢了,他重新夺回了掌控权,将我这个不听话的棋子死死按在了棋盘上。
他太傲慢了。
他从来不屑于去了解我。
不知道我出身医药世家,熟读医理,精通香料。
更不知道,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远不止那株被他赏给别人的百年人参。
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培养阿瑾身上,亲自教他读书习字,将他视若珍宝,悉心栽培,要将他培养成沈家最耀眼的继承人。
东院,被他彻底遗忘。
这正合我意。
在王府的最后一晚,我将那些封存好的箱子,全部搬到了院子里。
白玉簪,火狐裘,名家字画,珍稀古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