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慕山也在看云蔓青,他神色紧张,越想越后怕。
但这股后怕中又带着一丝不确定。
府上最近回来的只有云蔓青,云庆虽然也是从外边回来的,可他犯错已经被赶出去了。
另一方面看,云慕山并不期望妖孽就是云蔓青,毕竟云蔓青能带给他的好处太多了。
云慕山迟疑着问:“天,天师,会不会弄错了?”
“府上最近的确有新人归来,但那是我淮安侯府嫡亲的血脉,并不是外人。”
王天师对上云蔓青那双清亮的眸子,心里忽然一颤——不正常。
明明是十六岁的小姑娘,可那双眼眸中带着一股看遍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的淡漠。
细看,还带着若有似无的戏谑和玩味。
这种眼神,王天师还是第一次见。
毕竟青天观的名声在外,所有人听到后,第一反应是尊重,是敬畏。
或许,正因为第一次见到这种眼神,王天师心里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他错开视线,对云慕山道:“侯爷是怀疑我青天观的本事吗?”
“当然不是。”云慕山赶紧解释:“到底是血脉相连的自家人,我总不好怀疑。”
“哼,妖孽化形隐匿,善于伪装,侯爷和众人看到的是家人,实则不是。”王天师一甩浮尘,冷笑道。
“披着您亲人的皮子,您亲人的魂魄已经被那妖孽拘起来了!”
云慕山大惊:“如果是真,该如何?”
“逼出附体的妖孽。”王天师沉声道:“这件事需要开坛做法,不是今时今日能完成的。”
“如果您信得过本天师,明日午时,就在此地,本天师帮您和侯府将这个祸害侯府的妖孽找出来。”
“侯府近来的不顺,都是因为那妖孽作祟,一旦斩之,侯府以后皆是坦途!”
云慕山一顿,没有立刻应声。
王天师的话字字句句指向云蔓青。
答应王天师,就摆明了和云蔓青站在对立面,云蔓青归来后的确发生了很多事。
可是,云蔓青从未主动伤害过任何人,她只是防备和反击。
不管是翠香还是云庆,亦或者是后来的周淑文,他们想害云蔓青在前,技不如人罢了。
云慕山看着云蔓青,明显带着纠结。
万一她不是妖孽,听从王天师的话,父女离心,不是好事。
万一天师没看错,她真的是妖孽,祸乱侯府,又必须除掉。
一时间,云慕山陷入了两难之地。
正想着,老夫人咳嗽一声:“天师需要准备什么?”
“倘若侯府真有妖邪,您今日已经点明,肯定会惊动那个妖孽,等明日开坛做法,那妖孽逃走该如何?”
“老夫人有所不知。”王天师微微颔首,解释道:“若是寻常附体的妖孽,的确容易受惊逃跑。”
“本天师刚才说了,这个妖孽已经和活人融为一体,它将毕生修为倾注于那人,不可能轻易逃走。”
“否则本天师刚才指出人群中有妖孽,它早就逃了,不会按耐住心神,不露出半分端倪!”
老夫人目光沉沉:“青天观乃是几百年的大观,出过好几个高人,我们侯府当然相信天师的本事。”
“只是,若找不出这妖孽,又当如何?”
王天师没想到老夫人会反问,愣了一愣,当即道:“本天师三岁拜入青天观门下,十岁随着师祖出山云游。”
“不到二十岁成为师祖和师门上下称颂的天才,时隔三十年,本天师稳坐大长老的宝座,本事自然不是靠吹出来的。”
“如果老夫人的顾虑成真,本天师抓不到那妖孽,愿意叩首卸帽赔罪,并自废修为,将自己逐出青天观!”
“好!”老夫人紧随其后,道:“王天师如此坦率,侯府自然支持。”
“若您能抓到那妖孽,侯府愿意奉上千金为答谢礼,每年供奉青天观。”
“母亲!”云慕山见状,赶紧凑上前,低声道:“您怎么能答应呢?”
“且不说妖孽的事不确定,就算确定,青天观斩妖除魔乃是本职,何须奉献金银俗物?”
老夫人哼了哼:“很多事你不懂,我懂,天师如此笃定,我们畏畏缩缩,倒显得我们不够格局。”
“再说这妖孽,能不能抓到还是两回事呢!”
云慕山听得云里雾里。
老夫人答应王天师的要求,摆明了相信他的说辞,可这番解释,听上去又不像相信了。
他是真的看不懂自己的老母亲心中所想。
老夫人沉吟一瞬:“今日先把你父亲的祭拜做完,莫要打扰他泉下安宁,妖孽明日再说。”
经过这个插曲,祭拜的吉时显然耽误了。
后面草草了事,族中众人颇为不满。
自然,这股不满波及到了云蔓青。
天师虽然没指名道姓,但也和指名道姓差不多。
老夫人对那些话恍若未闻,散去的时候,朝云蔓青伸手:“你来扶我一把。”
云蔓青没有说话,顺从的搀扶着老夫人回景安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