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蔓青的语调依旧很平。
但这种平中夹杂着一股说不出的不甘,听到的人都能察觉到她的情绪。
但稍微想想,也就能理解了,任谁落得那个地步,都会后怕,都会恐惧不安。
老夫人看着云蔓青的视线中尽是心疼,叹了一声。
刚要重新开口,周淑文冷声道:“哼,你这话说出来,自己相信吗?”
“万丈深渊,悬崖绝壁,却有一条所谓的暗道,还恰好将你给护着了,不论是灵佛镇的官兵还是侯府的侍卫,亦或者皇孙殿下的人都找不到。”
“待停灵十几天,正要出殡你回来了,还以如此匪夷所思的拙劣借口,怎么,就你是命运之子呗,所有的霉运都会避开你!”
越说到最后,周淑文越是愤愤不平,语气是面对云蔓青时的尖酸刻薄。
云蔓青并未被激怒,她淡淡的扫向周淑文,并未否认:“也可以按侯夫人的理解,我就是运气好。”
“否则这一回早就死透了,怎么还能站在这再遇侯夫人?”
她没被周淑文气到,周淑文却被她气到了,抬起手指着她颤抖着:“你你这个孽障!”
柳夫人微微蹙眉,看似不解:“侯夫人,你这是什么态度?”
“早几日悲痛欲绝极度昏迷,还口口声声说思念女儿,恨不得出事的是自己。”
“怎么女儿回来了,你又这幅咄咄逼人的姿态,那些话是一个母亲该对孩子说的吗?”
“没错。”勤王妃紧随其后:“大家都听着呢,你这言语真不像慈母所有,倒像是在跟仇人对话!”
周淑文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周围还有不少别人在。
她眼珠子一转,当即捂着脸哭了起来:“勤王妃和柳夫人有所不知,我的确因为爱女心切,这才会愤怒下失态。”
“试想一下,我女儿尸骨无存却有人上门招摇撞骗,妄图顶替她的身份,我怎么能不恨?”
闻言,勤王妃更奇怪了:“在场其他人不了解侯府家事,也不了解二小姐,可你们一家人对二小姐应该很熟悉了。”
“怎么老夫人和淮安侯以及那个姨娘都承认她是真正的二小姐,你和你的长女却不认呢?”
周淑文无言以对。
这时,云柔嘉柔柔开腔解围:“据我所知,姐姐身边跟着紫韵和风铃寸步不离。”
“如果姐姐真的侥幸活下来,她们也应该能活,为何只有你一人回来?”
云蔓青的手蓦然紧握——风铃死了,紫韵重伤!
如果不是因为风铃护主,一直将她护在身下,她也不会误打误撞落入那条暗道中,恰好保住了一命。
而风铃自己,则坠入了灵江中!
紫韵同样侥幸,但她落入暗道的位置更晚,撞击下受了重伤。
主仆俩在暗道中困了接近十日,暗道中的药材有限,只有云蔓青随身携带防身的药,她又找不到出口。
就在云蔓青以为自己和紫韵要死在里面时,牧亭之带人找到了她们。
紫韵伤势太重,不能长途跋涉,她留下药方,又让福康药铺的掌柜,阿忠和仲秋留下照顾。
她则是跟着牧亭之回到了锦州。
牧亭之不能离开太子府太久,将她送到侯府大门后,快马加鞭赶回了皇城。
而她,必须朝那些杀人的刽子手伸出复仇之手!
风铃不会白死,紫韵的苦不会白受!
思绪戛然而止,她微微抬眸,视线和云柔嘉相对:“你想见她们?”
她那双清亮无波的眸子里有杀意一闪而过,云柔嘉愣了一瞬,才慌忙避开:“姐姐的婢子,我怎么会思念?”
“我只是好奇形影不离的人,怎么会说分开就分开呢,她们是皇孙殿下派来保护姐姐的。”
“人总不至于忽然间消失,或者,你不是真的云蔓青,所以才用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搪塞?”
“我是云蔓青,其他人都承认,唯独你和侯夫人不承认。”云蔓青往前一步,捏着手中的暖手炉。
这个动作,跟她之前的习惯一模一样。
云柔嘉后背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确是她!
但现在不是认怂的时候,云蔓青“死而复生”,第一件事就是找仇家算账。
她和牧疏白的婚期刚定,如果现在出什么风波
正想着对策,就听云蔓青哑着嗓子道:“你要见风铃紫韵,我自然会让你见到。”
“现在,所有人都承认我的身份,
既然你们母女提出的疑惑,该你们提供证据证明我不是云蔓青了。”
说着,她转向老夫人,轻声道:“祖母,不知道我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老夫人当然是站在云蔓青这边的。
她当时就应和道:“是该如此。”
又转向云柔嘉:“既然你和你母亲都说她不是云蔓青,那就拿出证据来吧。”
“和蔓青一样,能说服所有人的证据。”
云柔嘉遏制住慌张,和周淑文隔空对视。
周淑文的情况没比她好。
云蔓青猝不及防的回来,谁也不会想到今日的情形,她们母女以为云蔓青死无葬身之地,哪里会做别的应对呢?
眼下,她们如同被架在火上烤着,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