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死而复生,比她的死讯更为爆炸。
侯府众人和宾客一窝蜂去了侯府大门口。
而此时,闻讯而来的百姓早就将淮安侯府门口那条街围的水泄不通!
人群中自觉空出了一块,云蔓青如遗世独立的雪莲花,盛放在冬日的寒风急雪中。
不,这个形容也不算准确,一眼看去,二小姐无疑是狼狈的。
她身上穿着贵人绝对不会碰的粗布麻衣,黑色的长发用一块褐色的头巾束起。
此外,不施粉黛,没有任何首饰和点缀,穿着打扮完完全全就是从村子中出来的村姑。
但那张如画上仙子转世的脸,依旧美的触目惊心,面色胜雪,朱唇不点而红,如冬日正俏的梅花。
雪落在她肩膀上,积了薄薄一层。
视线往下,她怀中捧着一块木牌,细细看去,竟是淮安侯府老太爷的灵牌。
老夫人仔细分辨着,不期然对上云蔓青的双眼。
这双眼,曾经老夫人很熟悉。
刚从雁归村被接回侯府,那双眼是怯懦小心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双眼变成了如古井深渊中的死水。
黑暗幽深,一眼看不透。
再后来两人相处,那双眼一点点隐藏起真实想法,清澈透明,却又让人捉摸不透。
而现在,那双眼冰冷一片,竟是比这冬日的天还凌冽。
老夫人不知道云蔓青究竟遭遇了什么,可从那些人传回来的消息,不难想象九死一生的惊险。
“蔓青!”老夫人鼻尖一酸,立刻就要从侯府门口的台阶走下去:“好孩子,回来就好!”
周淑文也认出云蔓青了。
两人的深仇不可化解,彼此化成灰都认识,她不会看错,此人真的是云蔓青!
这该死的孽障,竟然真的安全回来了!
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那么多杀手围剿,射成筛子的密林,千丈高的悬崖,湍急且深不见底的灵江
周淑文深吸一口气,朝黑压压的天抬头,心里满是无奈的苦涩和无能为力——是你吗?
她无声的质问:是不是你化作这打不死的小贱人回来复仇了?!
眼瞧着老夫人已经往下走了几步,周淑文还在发愣,云柔嘉不得已开口:“祖母且慢。”
老夫人脚步微顿:“怎么了?”
云柔嘉绕开面前的几人走到老夫人身边:“祖母,我右眼皮跳的太厉害了,您瞧”
她的手指向一旁的槐树。
淮安侯府右侧十来米的位置,有一颗参天槐树,估计上百年了。
冬日叶落殆尽,剩下灰褐色的树干,树梢上的乌鸦一览无余,粗略看去足有十几二十几只,像是开在树上的黑色花朵。
乌鸦素来都是不吉的象征,一两只都算灾难,何况是二十几只,这情形前所未有。
老夫人心里又是一个咯噔。
云柔嘉趁机道:“姐姐的死经过多番寻找才确定,不论是灵佛镇的官府,皇孙殿下的人手,还是侯府的人,他们都不是泛泛之辈。”
“试问一个确定死了的人,怎么会忽然出现在锦州,悄无声息不说,样子还大为改变?”
不等老夫人回答,她又道:“且姐姐出去时,紫韵风铃形影不离的近身保护,这女子只身一人”
老夫人脸色难看:“你的意思,她是假扮的?”
“我没这么说,但不得不防。”云柔嘉环顾一圈人群。
视线在神色悲切的柳夫人和勤王妃姐妹脸上停顿一瞬,又滑向不远处的白继然兄妹。
再然后,在牧疏白那张燃起希望的脸上定格:“世子觉得呢?”
牧疏白面色复杂,除了希望,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情绪。
这么多人面前,他不好乱说,只能道:“我和二小姐不算熟悉,这又是侯府家事,我不好做出判断。”
云柔嘉也没指望他能帮自己,她嘴角下沉,收回视线:“也是,世子不熟悉,父亲您呢?”
云慕山不知道云柔嘉要做什么。
他和老夫人一样,第一眼就认出了此人正是云蔓青。
可,云柔嘉现在是瑞王府世子妃,是侯府的希望,再看云蔓青——
云慕山抿了抿嘴,心里叹息一声,云蔓青定然受了天大的委屈,以她的性子,不闹个天翻地覆绝对不罢休。
侯府经不起折腾了,尤其是现在的情形。
真闹出母亲收买杀手置亲生女儿于死地的丑闻,柔嘉以后怎么在瑞王府抬头做人?
别人怎么看他,又怎么看他们侯府?
事情闹大了牵扯到右相府,他又该如何交代?
哪怕云慕山早就想踹开右相府和周淑文,也不想让自己太被动。
他动了动嘴唇,犹豫间到底给自己留了后路,并未把话说死:“像,也不太像。”
云柔嘉悬着的心稍微回落,旋即给了周淑文一个视线。
好在周淑文从震惊和骇然中回神了,她接收到云柔嘉的意思,当即哭了起来。
“老天爷啊,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我的女儿骨肉分离多年,好不容易短暂相聚又阴阳相隔。”
“便是如此,竟还有人胆敢公然上门,以我死去女儿的身份招摇撞骗,妄图以假乱真。”
“正好宾客们都在,帮我将此人送去官府严刑拷打,切莫让这种趁火打劫的卑鄙无耻之徒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