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放下戒备后,云蔓青才仔细观察老夫人。
她眉心紧蹙,面色蜡黄中带着几缕黑沉,一直紧紧抓着自己心口的衣襟,呼吸间的起伏越来越低。
“祖母,您坚持住,我已经让人去找大夫了。”那姑娘泣不成声,整个人抖得厉害,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担心。
老夫人的样子十分难受,手无力的往上抬了抬:“别怕没事。”
“您别说话。”那姑娘握住老夫人的手:“药准备煎了,马上就好。”
老夫人双唇发紫,隐约透着青白,看来已经坚持不住了。
云蔓青到底是没忍住:“心疾?”
“是。”那姑娘心慌的很,回话的时候都只草草瞥了眼云蔓青:“老毛病了。”
云蔓青沉吟一瞬,试探道:“可不可以让我来试试?”
那姑娘猛然转头看向云蔓青。
也是这时候她才看清云蔓青的样子,从打扮看是个面色白润的公子。
一袭黑色的衣袍,袖口和身尾上绣着几朵曼珠沙华,黑色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起,如此装束,显得他更白皙了。
看上去倒是跟女子相差无几。
再看他周围的几位公子,也全都是差不多的装扮,低调简单,也都看上去稚嫩青涩。
那姑娘心里推断,应该是哪位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出来游玩,恰好在这碰上了。
她没做任何指望,拒绝道:“多谢公子好意,祖母这是老毛病了,随身带着药,等下煮完吃掉能好转。”
云蔓青微微蹙眉,她不想多管闲事,可看到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在面前消失,她还是做不到。
“说个不该说的,等你的药熬好,人早就坚持不下去了。”云蔓青轻声道。
“姑娘放心,我们公子出身医学世家。”风铃在一旁打助攻:“别看他年轻,实则医术很好的。”
“瞧贵府老夫人虚弱难受的样子,我们公子这才心生恻隐,这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下着大雪。”
“等大夫来至少得几个时辰,你等得起,病人不一定可以。”
那姑娘擦了把眼泪,看向躺在稻草上的老夫人。
老夫人难受至极,呼吸急促的同时越来越微弱短促。
如果按照这个病程下去,还真不一定能坚持住,这几年祖母极少发病,就算偶尔发病,也不会这么又急又凶。
如果祖母在半道出了好歹,她可真是没法给父亲交代。
想到这,那姑娘犹豫着问:“公子尊姓大名?”
“云之。”云蔓青随口给自己取了个男子的名字:“我们是锦州来的,南下去灵佛镇采买药铺需要的药材。”
“那”她抿着嘴起身,对云蔓青行了个礼:“多谢公子,如果你能解祖母的燃眉之急,等下我们自然会奉上诊金。”
云蔓青笑了笑:“等我给老夫人看完再说。”
仲秋和紫韵上前给云蔓青打下手,风铃和慧娘则是自觉的隔开人群,用御寒的毛毯竖起一道简单的屏风。
那姑娘不放心,想要凑近了看。
云蔓青一边把脉一边道:“老夫人情况危急,需要施针,等下还要放血,你确定自己能看那些场景?”
“能!”那姑娘跪在老夫人身边,心疼的用手帕给老夫人擦拭额间疼出来的汗珠。
“如果不是我任性,非要赶着回去,祖母也不会发病。”
“我守着祖母,心里也能安心一些,如果打扰到公子诊治,公子可以跟我说。”
说话间,云蔓青已经诊脉结束了,她拿出银针开始施针,碍于现在是男子的打扮,有几个穴位没法解开衣裳去扎针。
她快速的下针结束,又拿出牧亭之赠送的寒冰匕首给老夫人指尖放血。
匕首锋利,轻轻划过,已经有浓稠的红黑色血珠子断了线的往下落。
紫韵从外边弄了些干净的积雪煮水,正好帮老夫人清理。
那姑娘看到血流出来的确吓了一跳,捏着手帕身子轻颤,忍着担心跪在一旁,如她所言专心的照顾着老夫人。
血很快染红了木盆里的热水,眼瞧着老夫人的脸色从清白转为苍白,云蔓青赶紧止血。
这时,施针也结束了。
那姑娘看到云蔓青纤细白皙的手指上染了血,重新拿出一张帕子递给云蔓青。
同时开口问道:“敢问公子,我祖母什么时候能醒?”
“快了。”云蔓青没有接那方帕子,只蹙眉解释:“老夫人遇到了着急上火的事,以至于急火攻心引发旧疾。”
“我的手段只能帮老夫人暂时稳住病情,免于生命危险,给我看看你们带的药材。”
那姑娘犹豫了一瞬收回帕子,赶紧吩咐婆子将剩下的药材拿进来。
云蔓青简单看过,眉头蹙的更紧了:“这药方谁给你祖母开的?”
那姑娘从她的表情中看到了非比寻常,迟疑着问:“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云蔓青挑出两种药材递给那姑娘:“土黄和穿心莲用在这药方里会相克!”
“如果刚才那种情况下吃下这些药,会直接要了你祖母的性命!”
那姑娘吓得身子一歪,跌坐在地上。
她神色茫然,显然不知道为何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