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回笼。
台上,身着礼服的司仪看着登对的璧人,开始庄重地主持仪式。
“季知风先生,你是否愿意娶阮清淮小姐为妻?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顺境逆境,你都愿意爱护她,尊重她,对她忠诚,一生不离不弃,真心不改?”
季知风凝视着阮清淮的眼睛,湛蓝的眸子里是化不开的深情:“我愿意!”
“阮清淮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季知风先生为妻?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顺境逆境,你都愿意爱护他,尊重他,对他忠诚,一生不离不弃,真心不改?”
阮清淮回首,悄悄握紧了他温暖的手,唇角绽放出如阳光般明媚的笑容,声音清晰而坚定地响彻在碧海蓝天之间:“我愿意!”
话音落,两人在宾客的祝福掌声中,交换了象征永恒誓约的戒指。
戒指戴上无名指的瞬间,掌声雷动。
台下季知风的兄弟们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司仪笑着控场,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司仪坏笑着宣布:“现在,请新郎新娘接吻!”
阮清淮脸上飞起红霞。
季知风温柔地撩起她面前洁白的头纱,隔着头纱,珍重而深情地吻上她的唇。
这是一个充满珍惜和承诺的吻,不热烈,却足够绵长深情。
台下爆发出善意的笑声和更响亮的掌声。
人群无人在意的角落阴影里,一个穿着不起眼服务生制服的身影悄然隐没。
裴文景望着台上深情相拥、沐浴在幸福光芒中的两人,望着阮清淮脸上那从未为他展露过的温柔与羞涩,心脏传来阵阵被凌迟般的剧痛,几乎无法呼吸。
他瞒着家人,独自飞来。
只为了亲眼确认她是否真的幸福。
她幸福开心的模样,却让他忆起在疗养院里,她最后一次来看他时,那一脸平静的怜悯。
“裴文景,你再这样沉溺于痛苦和自我折磨中,又有何意义?”那时的她,眼神平静无波。
“清淮!?你回来了!我是阿景!我是阿景啊!”听到她的声音,病床上的裴文景猛地扑向她,眼中是病态的狂喜。
却被她厌恶而利落地躲过。
“别再自欺欺人了,”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无比,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都知道,阿景已经消失了。”
裴文景像被戳中了痛处,疯狂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嘶吼:“他是怪物!是占据我身体的怪物!他该死!”
“他不是怪物。”阮清淮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维护,“他是阿景,是我生命中最黑暗无助时,唯一给过我温暖和爱的人。他是我生命历程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不会刻意遗忘,但也无需再执着。”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憔悴的脸上,带着一丝悲悯,“阿景曾是我的一部分,也曾是你备受困扰的一部分。他既已消散,便好好过你自己的生活吧。你还有父母,他们需要你。”
她转身,毫不犹豫地拉开病房门,阳光从门外涌入,照亮她的背影:“愿我们此生,永不相见。”
那决绝的背影,他每次忆起,都痛彻心扉。
人群中爆发出新一轮的欢呼和掌声,拉回他飘远的思绪。
裴文景抬头望去,是阮清淮主动踮起脚尖,撩开头纱,深深地吻上了季知风!
他们的呼吸交融,吻得缠绵而投入,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彼此。
裴文景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揉碎,痛得他弯下了腰。
偏他连喊疼的资格都没有。
他踉跄着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喧闹的宴厅。
此次相见,恐怕真是最后一面了。
他的身体和精神状况,都不允许他长时间乘坐飞机。
而阮清淮,亦不会再回到那座对她而言已毫无留恋的城。
海风吹拂着他单薄的身影。
他最后回望了一眼那片灯火辉煌、洋溢着幸福的沙滩,对着虚空,对着海风,对着那个他永远失去的人,轻声道:“祝你幸福清淮。”
海风将他的低语吹散,不留一丝痕迹。
他转身,独自走向茫茫夜色,背影融入无边的黑暗,如同他早已沉沦的人生。
而远处的沙滩上,属于阮清淮和季知风的光明与幸福,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