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间,他总以为阮清淮的离开是因他的错和母亲的驱逐,才让她心死绝望。
他总忍不住期待她仍爱着他,只是被逼无奈才离去。
他甚至无数次幻想重逢时假装成“阿景人格”,只求能换得她一丝动容和原谅。
纵使假装一生,他也甘之如饴。
他独独未想到,她的离开,仅仅是因为阿景的消失。
她不愿再与这个名为“裴文景”的陌生人共处一室,自愿离去。
仿佛他,真的只是一个曾经相识、如今已无关紧要的陌路人。
心脏猛地抽搐,一阵尖锐的酸痛袭来。
他唇瓣微张,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破碎的音节卡在喉间,吐不出一个字。
“如果没事了,我需要去关闭展厅设备。”阮清淮无心再与他周旋,指了指身后灯火通明的大厅。
裴文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阮清淮可以绝情至此。
假死逃离裴家,三年杳无音信,再见时客气疏离中带着冰冷的漠然。
若如此就想让他放弃?裴文景心中满是不甘和执拗,至少不该对这张曾承载她所有爱恋的皮囊如此冷漠!
“当年是我不对!”他急急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压抑的痛楚,“我因病被幼时的阴影蒙蔽,总觉你见过我最不堪的模样,甚至爱上了我体内那个‘怪物’,这让我感到被冒犯和背叛,我无法接受!”他试图剖析自己扭曲的心理,目光恳切地看着她,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悔意。
“甚至因为太过相信眼前所见,被庄雨眠蒙蔽,一次次冤枉你,伤害你若非后来”若非后来“阿景人格”在最后消散前,用尽最后的力量,将他查到的关于庄雨眠策划绑架、纵火、以及庄家与裴家早年恩怨的证据强行塞入他的记忆,他恐怕至死都蒙在鼓里。
他以为真相的揭露能换来一丝谅解,然而阮清淮的表情平静无波。
真相对于此刻的阮清淮而言,早已迟了。
她早已过了需要真相来抚平伤口的阶段。
如今轻飘飘的道歉又有何用?
他无法返还她失去的孩子,无法抹去她承受的屈辱和伤痛,无法让时光倒流,让她的阿景回来。
伤害已然造成,且已过去多年。
阮清淮亦不想再因那一时的痛苦,让自己永远陷在仇恨的泥沼里。
唯有在得知阿景在主人格如此苛刻的压制下,仍试图为她寻找真相,甚至在最后时刻想要陪她一同赴死时,她心中仍会泛起一丝涟漪——果然,她深爱的阿景,与眼前这个裴文景,从来就不是同一个人。
对于裴文景与阿景,她一直分得清清楚楚。
阮清淮望着眼前这个极力解释、试图挽回的男人,轻轻叹息,声音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裴先生,往事已矣,不必再提。”
裴文景急得想拦住她的去路:“不!清淮!我已经拥有了阿景的全部记忆!我知道他有多爱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让我替他爱你,好不好?”这是他最后的底牌,也是他唯一的希望。
“纵使你拥有他全部的记忆,”阮清淮摇头,声音清晰而冷漠,如同淬了冰,“你,依然不是他。”
话音落,一道清越带着磁性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毫不掩饰的亲昵唤她:“清淮,设备关好了吗?不是说好下班了一起去吃那家新开的”话至一半,季知风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他敏锐地注意到了裴文景的存在,湛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阴鸷的冷光:“这位先生,展览已经结束,您怎么还不走?”
他快步上前,自然而然地站在阮清淮身侧,手臂虚环着她的腰。
裴文景迅速调整脸色,主动伸出手,试图维持最后的风度:“你好季先生,我叫裴文景,是清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