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裴母归时,庄雨眠才匆匆挂断。
回头对上裴文景冰冷审视的目光,心脏猛地一紧!
“文文景哥,你你什么时候醒的?”她强作镇定,挤出一丝笑容。
“清淮呢?”裴文景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目光只在她脸上停留一秒,便移开,带着浓重的厌弃。
从未见过如此神态的裴文景,庄雨眠愣住了。
“啧。”许久未得回复,裴文景不耐地啧了一声,猛地拔掉手背上的输液管,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幸而裴母拎着保温饭盒推门而入,见裴文景苏醒,惊喜万分。
然而,当她看清裴文景的眼神和周身散发出的那股阴冷暴戾的气息时,瞬间僵在原地——这不是她熟悉的儿子!这是那个被他们视为“怪物”的、暴躁阴晴不定的“裴文景”!
“正好你来,”副人格操控下的裴文景冷冷地看向门口惊愕的裴母,“清淮呢?她人呢?”语气是主人格绝不会有的直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裴母面对这个“人格”时总是手足无措,带着天然的排斥:“她她出国了”
“阿景人格”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是真出国了,还是出事了?”他的目光如毒蛇,猛地转向一旁脸色发白的庄雨眠,“你,知道她在哪?或者说你对她做了什么?”
“文文景哥,你怎么了?我我不知道啊”庄雨眠吓得语无伦次,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我什么也没做”
“阿景人格”不再理会她们,径直下床,步履虽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地向外走去。
他要亲自去找阮清淮!
这一次醒来,他竟清晰地拥有了主人格全部的记忆!
自然知晓这段时间阮清淮经历了何等非人的折磨!
心痛如同毒蚁啃噬,恨不得立刻将裴文景和庄雨眠碎尸万段!
在他意识深处涌现这个想法的瞬间,“阿景人格”心中响起一个冰冷带笑的声音:【想死吗?就这么便宜他?】
真正的裴文景意识一愣,下一秒,那些关于阮清淮被虐待、被羞辱、被推向死亡的记忆碎片疯狂涌入脑海!
强烈的悔恨和自我厌弃让他鬼使神差地在意识中点头:【是我该死】
“阿景人格”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满意而残酷的笑容:【好,那就一起死吧。】
他目标明确地驱车,直奔他与阮清淮曾无数次相拥看星的后山山顶。
山风凛冽,吹动他单薄的病号服。
裴文景的意识被迫感受着脑海中“阿景人格”与阮清淮在山顶约会的每一个甜蜜瞬间,心口泛起难以言喻的酸涩和迟来的痛楚。
天色渐晚,暮色四合,整座城市华灯初上,在脚下铺展开一片璀璨却冰冷的星河。
“阿景人格”操控着身体,向前一步,站到了悬崖边缘。
只要再往前一步,纵身跃下,便能与他的淮淮重逢或者,至少能终结这具身体带给她的所有痛苦自己犯下的罪孽,或许也能得到一丝丝救赎
“文景——!”裴母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从身后传来,带着极致的恐惧。
裴文景操控的身体猛地一顿,并未回头,泪水却不受控制地顺着冰冷的脸颊滑落,被山风吹散。
两道灵魂在裴文景的躯壳里疯狂拉扯、撕咬!
他脸色霎时惨白如纸,身体剧烈地摇晃起来!
一个声音说,他是父母独子,裴家唯一的继承人,不可如此死去;另一个声音说,他罪孽深重,害死了唯一真心待他、待“阿景”的阮清淮,死有余辜!
他崖边的身影在暮色中危险地晃动,赶来的裴父裴母和兄弟们心提到了嗓子眼。
“孩子!缘未灭,一切皆有可能!莫做傻事!”一个苍老却沉稳的声音响起,是裴文景的师父匆匆赶来,他未叫法号,只称孩子。
“阿景人格”坚定的脚步因这声呼唤而一顿,他回望师父,眼底是浓烈的怀疑和挣扎。
在他犹豫的刹那,一支强效麻醉剂精准地射中裴文景的胳膊!
隐藏在暗处的人一拥而上,将瞬间失去意识、软倒的他抬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