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绳专挑细处断
周一的清晨。
任家巷人头攒动,吵吵嚷嚷。
鱼腥气弥漫在曲折的小径内。
一个双眼猩红、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佝偻着身子左顾右盼。
他在一家大门前停下,环视之后才一闪而入。
斜对门蓬头垢面的男主人叼着牙刷站定,从逼仄的空间看了过来,嘟囔道,“任大强又要做什么?回个家怎么跟做贼似的?”
任大强回家的目的确实是做贼。
两天前,他轻而易举拿到六千块。
可这六千块却在一夜间被他挥霍了个精光。
他已经一整天没吃饭了。
闯进家的任大强直奔橱柜,找出几袋方便面直接干吃殆尽。
他拿出自己的水杯,也不顾水杯已覆上一层灰尘,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总算是勉强填饱了肚子。
他轻车熟路地翻找了抽屉、枕头、床板下,还有衣柜里,这一次,却没找到钱。
任大强摸摸头,想不到其他地方,只能等任母回家。
他前一晚是在公园睡的。
他本想从跟其他流浪汉嘴里得到些有用的信息,可不少人告诉他最近管得严,劝他老实些。
他嗤之以鼻。
其他人和他不一样。
那些人没有家,是真真正正的流浪汉。
他不但有家、有兄弟,还有老婆跟孩子。
他是一年前才被放出来的,被关进去时,老婆刚怀孕,可当他回家,发现女儿竟然已经十岁了,而且出落的模样还不错。
任大强盘算过了。
等任沁读完初中,就能去打工养家。
那时候的他就会衣食无忧。
而等任沁满十八岁,他就能替她找一个好人家,高价卖出去。
等他有了姑爷,就能真真正正地享清福
畅想着美好未来,任大强愈发嫌弃自己又聋又哑的老婆麻烦。
他一早就提议让任沁小学毕业后去打工,残废老婆竟然以死相逼不允许。
念在他还要从家里拿钱,他不得已妥协。
任大强躺在床上,斜着眼盯着自家大门。
没一会儿,任母就出现在他眼前。
任母看到屋门开着,以为家里进了贼。
可当她看到来人是任大强时,更希望家里来的是贼。
任母着急比划着手语。
任大强不耐烦摊开手。
他从没学过手语,就算猜出任母要表达什么意思,也会故意视而不见,只顾着要钱。
“钱呢?死哑巴!告诉我钱在哪里!”
他用手搓了搓,示意他只要钱。
任母惊恐一顿,拿起手边的草编簸箕就朝任大强头上打了过去。
她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闷涩的声音,夹杂着无法夺眶的泪意。
六千块啊!
任大强竟然两天就挥霍一空了。
可身躯矮小的她哪里是任大强的对手?
任大强用力一推,任母仰面摔倒在地上。
“臭哑巴!”他指着任母怒骂,“快把钱找出来,不然老子就去学校问你那赔钱货女儿!”
他骂完才意识到任母听不到,只能翻找纸笔,却被他在抽屉里发现了一张卡。
那正是方镜冉留下的卡。
任母心惊,想要上前抢回来。
可她倒地时伤到了腰,别说是抢回卡了,就连起身都做不到。
任大强将那张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特意找到了开卡日期,发现就在两天前。
他狞笑道,“怪不得我找不到钱,原来都在这卡里了。”
前一天,他发现方镜冉又一次来了家里,猜想这女人一定带了钱来。
所以他今早才摸回家的。
可他四处寻找未果,此刻终于勘破玄机。
“呵,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吗?”任大强眸底划过一道精光,他走近两步,随手拾起一根刚刚掉了的椅子腿,残掉的木棍上海扎着铁钉。
他晃了晃手里的卡,扔给任母一支笔和纸,夸大口型道,“密码!给老子把密码写上去,否则老子就废了你的手!”
他扬起木棍威胁。
半躺在地上的任母却怒目而视。
她用力啐了一口,把纸和笔扔在了任大强身上,这一举动也彻底激怒了他。
他疯狂抡起木棍,不顾上面的铁钉,残忍地砸打在任母身上。
任大强肆虐了许久、直到打累了才停手。
任母已满脸血迹。
她没有松口,只能发出无助的呜咽。
任大强重重喘息片刻,把注意打到了任沁身上。
“这对拖油瓶不是感情深吗?我就不信任沁眼睁睁看着死哑巴真的成了死人也不肯松口。”
他得意笑了两下,打开电视看时间。
还有三个小时任沁就放学了。
只要知道这张卡的密码,他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意外之财。
盘算美好钱景时,他忽然瞥到敞开的抽屉底部压着一个信封。
百无聊赖之际,任大强取出信封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