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为艺术
梁政原本想把自己的西装给宋天琪穿。
可他这一路，风尘仆仆。
因为抢时间，他在地铁闸机出口前跟人发生了冲突，所以衣服也歪歪扭扭、破破烂烂。
此时的他和宋天琪，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平日里他总挨骂，已经没什么羞耻心了。
但此时是闭馆时间，人头攒动，不少光鲜亮丽的年轻人和气质卓越的高知奇怪地打量着他们两个。
梁政深感破防。
“宋总。”他斗胆开口，“我们现在做什么？”
不问还好，他这一问，简直点了炮竹。
宋天琪破口大骂，“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养你这么久，你问我做什么？你是猪脑、猪脑、猪脑吗！”
他用手指戳着梁政的头，像个复读机似的疯狂辱骂。
梁政本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现在被这么一骂，来劲了。
他恭谨垂首，不断点头，“是猪脑，是猪脑，是猪脑。”
他这么发癫，把宋天琪癫怕了。
宋天琪收回手，装模作样抖了抖西装，“知道就好。”
话音落下，他们周围忽然响起了掌声。
先是稀稀拉拉一两声，然后成片，最后似雷鸣。
宋天琪瞠目结舌看那些游手好闲的二代，心头一万句脏话狂奔。
有人和着掌声侃侃而谈，“这才是符合当今审美的行为艺术，以前那些动不动就沉默大半年的所谓艺术，早过时了，大家平时压力那么大，就该看这样的艺术提提神！”
被当作卖艺人，宋天琪深感受辱。
他咬牙切齿，妄图回一句“你才提神”，眼前忽飘下来一张纸。
他定睛一看，脚下躺着的，分明是钱。
所以，这是有人在用钱砸他？
“对对，得给钱。”又有好事者怂恿，“刚才鼓了掌的都拿出些诚意，别白嫖啊！没钱的就再鼓鼓掌。”
好事者以身作则，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十块，犹豫一瞬，又拿回去一张。
他笑着对宋天琪说，“你们的艺术很绝妙，但理解一下，我好不容易才换了两张现金，得省着花。”
宋天琪已失去了愤怒的力气。
脚下零零散散的现金多了起来，偶尔会随着行人脚步带起的风而微微飘动。
宋天琪呆呆站在原地，连骂脏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梁政低头看着那堆钱，“宋总，真得不拾起来吗？这也算劳动所得。”
宋天琪用力闭上眼，收紧双拳，用仅剩的理智克制了大打出手的冲动
展馆外荒唐闹剧不断。
馆内却是一片融洽的氛围。
方镜冉跟莫洛太太简单介绍了自己的先生和婆母。
莫洛太太安静听完，第一个反应竟是抱了抱宋千雪。
她没有过多表示，因为她知道，一个遭遇过亲人背叛的女人，一旦再度站起身，就已是百炼成钢。
宋千雪其实仍抗拒陌生人的肢体接触。
但她刚才就看出，莫洛太太十分信任且喜爱她的冉冉。
所以莫洛太太也是值得她信任的人。
“冉冉，我们是不是也该告辞了？”宋千雪低声问道，“我刚听到安保提及莫洛太太的身份，她那么尊贵的人，时间很宝贵吧？展览也结束了，不如我们也回家？”
她小心翼翼表达担忧时，莫洛太太身边的翻译已同声传译。
莫洛太太不等方镜冉开口，热情洋溢地发出了邀请，“冉，如果你和你的家人没什么重要的事，请一定要留下和我一起用晚餐，我们很久没见了，我真的很思念你，也很想知道你的近况。”
盛情难却。
但方镜冉也担心宋千雪状态不好。
可宋千雪思忖片刻，竟点头应下了。
因为工作原因，沈铎不能作陪。
其实他原本的计划就是来接母亲、妻子回家后就继续工作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宋天琪这条疯狗。
但从现在起，宋天琪有几天苦日子要过了。
临走前，他特意让方镜冉看了眼手机。
待看清屏幕上的内容，方镜冉捂了樱唇才避免笑出声。
可无限笑意早已从她一双鹿眼中如小溪一般流淌泻出。
沈铎不自觉捏了捏她的后颈，又毕恭毕敬跟莫洛太太道别，最后主动抱了抱宋千雪，起身离去。
“冉冉。”宋千雪小声问道，“怎么笑那么开心？”
“妈，稍等下给您看，您看了，保证比我笑得更开心。”
方镜冉把近一年来所有的难过事想了一遍才勉强止住笑意，忍笑时，恰巧听到莫洛太太跟随从之间的谈话。
莫洛太太最喜爱的一枚胸针坏了，而她本计划几天后戴着那一枚胸针出席一个重要晚宴的。
电光火石间，方镜冉忽有了一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