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打击
方镜冉的猜测精准击打着沈清葳脆弱的神经。
自从醒来，沈清葳就在不断复盘整件事是如何发生的。
思来想去，她最大的怀疑就是母亲。
除了母亲，没有其他人有机会接触她的电脑了。
可怀疑母亲的想法，令她于心有愧。
如果她连自己的母亲都不相信，她就是一个不孝且忘恩负义的罪人。
现在，沈清葳看着方镜冉真诚的眼神，左右为难。
眼泪即将夺眶而出，但她还是忍住了，只说，“调查组已经将我所有办公用品统一保存了，他们会请专业的人来进行检查，并给出最后的核定结果。”
这一规则很冷酷。
如果最后证实清葳电脑有问题，她又无法证明事情和她无关，按照台里的规定，她凶多吉少。
方镜冉本想多问一句有关庞玉的事，但看沈清葳状态欠佳，还是没忍心问出口，只回抱了她，“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
“谢谢你，方主播。”
沈清葳回到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深深陷入沙发中。
直播前母亲的电话，是她们之间最后一次联系了。
那之后，庞玉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
原本的电话号码早已关机。
就连她之后使用的两个陌生号码，也始终无人接听。
沈清葳想起那个自称母亲好友的“叔叔”，他当时的语气、所说的那些话，如今回想，都有言外之意。
她缩进沙发一隅，用力抱住了自己。
这么做，她才能感觉到安全。
正昏昏欲睡时，手机铃声乍然响起。
沈清葳盯着屏幕上又一个陌生号码，来不及细想，接听了电话。
果然是她的妈妈。
“葳葳。”
这一次，庞玉的声音有些冷淡。
“妈，你去哪里了？”沈清葳急忙起身，仓促地扒拉着自己在家里的工作台。
“还能去哪里？”庞玉言语间裹挟几分嘲讽，“我的境地已经够为难的了，没想到我的好女儿还要让我难上加难。”
“妈。”沈清葳动作一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庞玉叹了口气，“葳葳，你也看到了，你根本不适合做新闻，昨天闹出那么大的麻烦，整个海市都流传着你的笑话，你知道别人怎么看你吗？说你年纪轻轻欲望很大，再过几年更有韵味，还说——”
“妈！”沈清葳每根神经紧绷，浑身发抖。
她难以置信，如此赤裸而难堪的荡妇羞辱，竟出自她的亲生母亲之口。
庞玉却像并未感受到她的难过，依旧出口伤人，“葳葳，事情是你做的，别人只是说两句你就受不了了？那以后还有更难听的话等着你呢，难道你就不活了？”
沈清葳看着工作台上、被她翻找到的录音笔，忍着心痛打开了录音键。
庞玉继续大放厥词，“所以你就应该听妈妈的，趁现在还有价值，赶快找个好人家嫁了，你现在在媒体圈内名声也臭了，妈妈不嫌弃，妈妈可以帮你找到合适的——”
她的无耻卖弄被沈清葳打断了。
“妈，是不是你在我的电脑上动了手脚？”
沈清葳第一次厉声反驳，她浑身都在抖，她很害怕，但还是勇敢问出了口。
庞玉顿声，紧接着就是狂风骤雨般的咒骂。
沈清葳用力抓着手机和录音笔，她想要关掉录音笔，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那些恶意不堪的言辞像一把锋利的剑，一次又一次刺向她。
庞玉骂了些什么，她根本没听清，只恍惚记得“不孝”、“曝光”这几个字眼。
沈清葳被彻底击溃了。
痛苦如同深渊，伸出一只大手用力拖拽着她的灵魂、理想和整个人生。
她战栗着挂断电话，几乎没作他想，就打给了方镜冉。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求助。
她曾以为这一天绝不会来临的。
方镜冉本约了宋千雪用晚餐，听到电话中沈清葳几乎带着哭腔的求援，不假思索答应了。
不得已，她只能取消和宋千雪的约会。
离开电视台前，她又特意给沈铎发了信息：有要事要办，不必给我打电话，我忙完了会自己回家。
沈铎收到这条信息，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简短回复了“好”。
他放下手机，又拿起，如此反复两次，还是忍住了打电话问一问的冲动。
赶到沈清葳家后，方镜冉推门而入，错愕看着眼前的一切。
昏暗的光线、杂乱的工作台，脆弱无助的沈清葳已经没有好好站立的力气了，而是瘫软在沙发桌一角。
这还是以前那个在战火中却眼神如炬、铁骨铮铮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