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渊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算是看明白了,跟这女人讲道理,简直是自讨苦吃。
他方才在屋里等得焦躁,还想着等她回来定要好好收拾她一番,让她知道什么叫规矩体统。
可当这丫头站在眼前,睁着那双清亮的大眼睛,带着点气鼓鼓的样子反驳他时,他胸腔里那团熊熊燃烧的火气,竟像被泼了盆水,“滋啦”一声就灭了大半。
他自己都觉得荒谬——明明前一刻还气得想掐死她,此刻听着她的抱怨,心里竟生出几分莫名的欢喜。
欢喜她不像旁人那般对自己唯唯诺诺,欢喜她并不怕他。
他喉结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来维持自己的威严,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生硬的:“......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
“我才不过去呢?我怕某人打断我的腿。”
萧景渊看着她那振振有词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方才那两个时辰的等待,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他低头,唇角不不自觉的扬了一下。——
你这话倒是真提醒我了,打断你的腿,我看看你还怎么整天出去瞎跑。
穆海棠想到他真等了那么久,也不好意思在跟他吵,于是转头朝着外头喊道:“莲心?”
“小姐,我在呢。”莲心应声道。
“厨房还有饭菜吗?有的话就去弄些过来,记得拿两副碗筷。”
“小姐放心,厨房早就给您备好了饭菜,都在灶上温着呢,我这就去端,一会儿就给您送过来!”
听到她的两副碗筷,他的语气也不自觉地缓和了很多。
“过来?”萧景渊又沉声道。
穆海棠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过来过来,他以前难不成是养狗的?这颐指气使的劲儿,真是够够的了。
但转念一想,人家毕竟等了自己两个时辰,还饿着肚子,还帮忙让自己回了将军府,自己也不能太装了,把他哄好了,好处还是蛮多的。
行,过去就过去,她不信他还敢把她吃了。
穆海棠走过去刚站稳,手腕就被一股蛮力攥住,天旋地转间,已被他紧紧箍在怀里。
男人身上清冽的龙涎香将她包裹,那气味霸道又熟悉,带着不容抗拒的侵略性。
“臭丫头,我今儿刚让你回将军府,转头你就满上京乱跑?整日不着家?”萧景渊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落下,带着点沙哑的低磁,“你说你这么不听话,我是不是该好好收拾收拾你?”
穆海棠被他圈得动弹不得,她仰头瞪他:“谁让你管我......”
话音未落,下巴已被他轻轻捏住,萧景渊的脸近在咫尺,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不管你?让你大半夜在外头晃荡,出事了才甘心?”
萧景渊的话像一颗石子,猝不及防地砸进穆海棠心里,荡开一圈圈陌生的涟漪。
她愣住了,——上辈子,除了执行任务时耳机里冰冷的指令,她的生活永远是独自一人。
她从不需要给谁报平安,更不会有谁在家等着她。
她早已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把所有情绪藏在冷静的面具下,她也没尝过被人牵挂是什么滋味。
可此刻,萧景渊眼底的焦灼是真的,语气里的担心好像也是真的。
他像一团滚烫的火,猝不及防地撞进她早已冰封的世界。
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在心口蔓延开来,酸酸的,涩涩的,又带着点微不可察的暖意,像初春融化的雪水,一点点渗进干涸的土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