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一下午为家人精心炖煮红酒牛尾,妻子却挽着王总送的新包回来,满脸嫌恶。
儿子更是将我的心血拍照发同学群,嘲讽是狗粮,然后亲手倒进狗盆。
当连家里的狗都嫌弃地扭头走开时,我看着这对狗男女,笑了。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1
季修远盯着案板上的牛尾,血水顺着塑料案板流到地上。他弯腰擦地,膝盖发出咔哒一声。四十岁的人,蹲下起来都得扶着点什么。
手机架在调料架前,抖音视频里的厨师正往锅里倒红酒。记住啊兄弟们,炖牛尾最关键就是这步...季修远按下暂停,从塑料袋里掏出那瓶长城干红。促销价68,瓶身上印着特惠装三个红字。
他拧开瓶盖闻了闻,有股橡木桶的味道。倒进锅里的时候手抖了,洒出来一些,在白色瓷砖上留下暗红色痕迹。像上个月阮婷蹭到沙发上的那支口红。
油烟机轰隆隆响着,盖过了门锁转动的声音。季修远没听见阮婷进门,直到厨房玻璃门被拉开一条缝。
弄什么呢这么呛阮婷捂着鼻子,新烫的卷发上别着个珍珠发卡。她今天涂了橘色口红,和上周朋友圈里那个男人点赞的那张自拍一样。
季修远用袖子擦汗：抖音上学的红烧牛尾,得炖三小时。他掀开锅盖给她看,买了最好的牛尾,四十八一斤。
阮婷把包扔在餐椅上,包带扫倒了季修远摆好的筷子。我约了瑜伽课,你自己吃吧。她拉开冰箱门,取出一盒沙拉,王总说这家轻食不错。
季修远看见沙拉盒上的标签：98元。他昨天买的牛尾花了176,差不多是他三天的午饭钱。
子豪呢他问。
阮婷正在涂第二层睫毛膏：补课班啊,你连儿子课表都记不住她对着手机屏幕抿了抿嘴,对了,下个月家长会你去,上次王老师说我穿得太年轻不合适。
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冒着泡。季修远关了火,牛尾已经炖了两个半小时。他尝了口汤,咸了。视频里说放两勺盐,他忘了人家用的是咖啡勺。
七点四十,门铃响了。季子豪站在门口,戴着降噪耳机,校服裤子上沾着油渍。
食堂今天有炸鸡排。季子豪把书包甩在沙发上,老季你做的什么这么难闻。他凑到锅前看了一眼,就这李浩他爸上周带我们去吃的战斧牛排,一块就398。
季修远把牛尾盛到盘子里,挑了最好看的一块放在最上面。酱汁有点稀,顺着盘边流下来。他赶紧用纸巾擦了,结果沾上了纸屑。
尝尝。他把盘子推到儿子面前。
季子豪拍了张照片发到同学群：我爸的黑暗料理。他咬了一口,太柴了,还没学校食堂好吃。吐出一块筋,粘在餐桌上。
季修远自己盛了一碗。肉确实有点硬,但味道还行。他想起上个月部门聚餐,那道红烧牛尾要288,还没这个入味。
阮婷从卧室出来,换了身瑜伽服,腰露出一截。季修远看见她肚脐上新打了脐钉,银色的。
我走了。她往门口走,王总顺路送我。
季修远站起来：哪个王总
就上次年会那个。阮婷弯腰穿鞋,人家三十岁就是副总了。她关门的声音很重,震得餐桌上的牛尾汤晃了晃。
季子豪把盘子推开：不吃了,打游戏去。他站起来,校服裤子蹭到酱汁,明天给我钱,学校要交补习费。
季修远问：多少
580。季子豪头也不回,现金,别转账,老师嫌麻烦。
厨房里,炖牛尾的锅还冒着热气。季修远把剩下的牛尾装进保鲜盒,放进冰箱时发现阮婷的沙拉只吃了一口。98块钱,就吃了一口。
他洗锅的时候,手机响了。是母亲。
修远啊,你爸老同学儿子开了个饭店...电话那头电视声很大,人家孩子比你小五岁,开上宝马了...
水流冲在锅底,把烧焦的痕迹冲成灰黑色的漩涡。季修远盯着那个漩涡看,直到母亲说：...你表弟要结婚了,礼金准备多少
挂掉电话,季修远发现手指被锅边划了道口子。血滴在洗干净的盘子上,像酱汁的颜色。
他坐在餐桌前,打开季子豪的班级群。那张牛尾照片下面有十几条回复：
这能吃
你爸真抠
像狗粮
最后一条是李浩发的：周日我爸包了酒店请米其林厨师,你来不来
季修远翻到冰箱里那盒牛尾,倒进垃圾桶时听见骨头撞在桶底的声音。他想起买牛尾时那个摊主说的话：现在年轻人谁还吃这个啊,都买牛排去了。
主卧传来阮婷回来的声音,还有男人的笑声。季修远站在门口,听见她说：...那个废物啊,就会煮个泡面...
他转身去阳台抽烟,发现阮婷忘在洗衣篮里的衬衫。领口有口红印,橘色的。
2
季修远把工资卡插进ATM机的时候手有点抖。这个月加班费多了三百,他想取出来给季子豪买那双他念叨了好久的球鞋。屏幕蓝光闪了几下,显示余额：6721.43。他眨了眨眼,上个月发工资时明明存了三万二。
他按了打印凭条。最近交易记录里有一条20000的取款,日期是上周三。那天阮婷说要去参加公司培训,很晚才回来,身上有股香水味,不是她平时用的那种。
季修远把凭条揉成一团塞进口袋。走出银行时撞到个老太太,她骂了句什么他没听清。手机在兜里震动,是阮婷发来的语音：晚上不回来吃饭,王总请客。背景音里有男人笑的声音,听着像那个常给她朋友圈点赞的王总。
到家时季子豪正在打游戏,耳机摘了一半挂在脖子上。老季,钱呢他眼睛没离开屏幕,明天最后一天交补习费。季修远从钱包里抽出六百递过去,季子豪用两根手指夹住,皱了皱眉：就现金啊
你妈上周取了两万,知道干什么用了吗季修远把外套挂起来,衣钩晃了晃,差点掉下来。
季子豪撇撇嘴：雅思班呗,王叔给联系的。他故意把王叔两个字咬得很重,妈说你连个英语四级都没有,辅导不了我。
季修远站在卫生间里洗脸,凉水顺着脖子流进衣领。镜子上贴了张便条,是季子豪的字迹：同学爸爸都开奔驰。水珠把奔驰两个字晕开了,看起来像在哭。
阮婷回来时已经快十二点。季修远坐在沙发上等她,电视静音放着购物广告。还没睡她踢掉高跟鞋,脚踝上多了条链子,亮闪闪的。
工资卡里少了两万。季修远说。阮婷正在卸耳环,闻言顿了顿,然后继续动作：子豪的雅思培训,收据在抽屉里。她往卧室走,王总帮忙找的外教,市场价要三万的。
季修远拉开抽屉,收据上确实写着英语培训费,金额两万整。他拿起收据对着灯看,发现印章有点模糊,联系电话的数字印歪了。
卧室门关着,他听见阮婷在打电话：...到家了...那个废物又疑神疑鬼...水声响起,后面的话听不清了。季修远走到季子豪门前,从门缝底下塞出来一张纸,上面打印着2023年最新款奔驰C级的图片,用红笔圈了个箭头指到车牌位置,写着王叔同款。
第二天早上,季修远热了剩饭当早餐。阮婷的咖啡杯放在桌上,杯底有口红印。他洗杯子时发现橱柜里多了套骨瓷杯,和公司前台那套一模一样。上周王总来他们部门视察,就是用这种杯子喝的茶。
季子豪睡眼惺忪地出来,看见桌上的炒饭做了个呕吐的表情。我打车去学校。他背上书包,王叔说顺路送我。书包拉链上挂着个新钥匙扣,上面有奔驰标志。
季修远坐公交去公司,路上收到母亲微信：你爸老同学女儿嫁了个富二代,礼金咱们得给五千。后面跟着条语音：人家比你小八岁,老公给买了套别墅...
办公室空调开得很足,季修远还是出汗了。他打开电脑查雅思培训价格,正版课程最贵也就八千。组长走过来敲他桌子：老季啊,下午王总要听项目汇报,你准备下。顿了顿又说,算了,让小刘去吧,年轻人讲得生动。
午休时季修远去了趟银行。柜台小姐告诉他,那两万是ATM取现。能查到取款地点吗他问。对方摇头：同城任意ATM都能取。他走出银行时看见对面酒店,玻璃窗反射的阳光刺得眼睛疼。
回家路上他拐去菜市场,买了条鲫鱼。阮婷说过想喝鱼汤,虽然上次煮的她只喝了半碗。杀鱼的时候手机响了,是阮婷：晚上别做我那份,部门聚餐。背景音里有人喊王总敬酒。
鱼汤炖得发白时季子豪回来了,带着一身炸鸡味。王叔带我去吃了日料。他甩下书包,比你的鱼汤强一万倍。书包里掉出个游戏机盒子,上面标价2999。
季修远把鱼汤盛出来,撒上葱花。他尝了一口,咸淡正好。阮婷的微信这时候进来：今晚住闺蜜家,别打电话。配图是杯鸡尾酒,玻璃杯反射出个男人的手表,和王总戴的那款一模一样。
鱼汤凉了,表面凝了层膜。季修远把汤倒进马桶时,看见水上漂着的葱花像一个个小问号。冲水声盖过了手机提示音,是季子豪发来的语音：妈说周末和王叔去迪士尼,你去不去算了,你连VIP通道都买不起。
3
季修远把牛尾重新热了一遍。母亲昨天打电话说今天过生日,让他别买东西直接来。他六点就起来炖牛尾,这次放了视频里说的那种香料包,超市最贵的,十八块一包。
公交车上人挤人,汤汁从保温桶边缘渗出来,在他裤子上留下油渍。前排两个女学生一直回头看他的保温桶,捂着嘴笑。他听见其中一个说现在谁还带这种饭盒啊。
母亲家住老小区五楼,没电梯。季修远爬到三楼时腿就开始抖。敲门没人应,他掏出钥匙开门,听见客厅里一阵笑声。
修远来啦。父亲坐在沙发正中间,旁边是表弟一家。表弟手腕上的新手表亮闪闪的,茶几上摆着个奥迪车钥匙。
季修远把保温桶放在餐桌上：妈,炖了牛尾。他掀开盖子,热气腾起来,模糊了眼镜片。
母亲从厨房出来,围裙上沾着面粉：放那儿吧。她转身端出个蛋糕,上面插着60字样的蜡烛,你表弟专门从五星酒店订的。
表弟媳妇走过来看了眼保温桶：现在谁还吃这么油腻的啊。她手腕上的金镯子碰在桶边上,当啷一声,我家那位现在都吃轻食沙拉,一顿两百多呢。
季修远父亲打开电视,新闻正在播公务员涨工资的消息。看看人家,父亲指着电视,你干这么多年连个科长都没混上。表弟在旁边接话：大伯,我现在手下管着三十多号人呢。
吃饭时牛尾被放在最边上。季修远给母亲夹了一块,她尝了口就皱眉：太咸了,跟你这人一样没分寸。转手把肉倒进狗盆,妞妞,吃吧。
狗闻了闻,舔了口汤就走了。表弟的儿子哈哈大笑：连狗都不吃！他正拿着新买的iPad打游戏,屏幕上的赛车闪着光。
母亲切蛋糕时,表弟突然说：对了哥,听说嫂子最近和王氏集团的老总走得挺近客厅一下子安静了。季修远手里的叉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人家王总年轻有为,父亲打破沉默,修远啊,你得有点危机感。电视里正在放汽车广告,画外音说成功人士的选择。
临走时母亲塞给他一袋垃圾：顺便带下去。袋子里是那个没吃完的蛋糕,奶油已经化了。电梯里,垃圾袋突然破了,蛋糕掉出来,粘在他鞋上。
地铁站人很多。季修远站在月台等车,手机响了,是阮婷发来的定位,显示在半岛酒店。消息写着：陪客户吃饭,晚点回。他正要回复,被人撞了一下,手机掉在地上。
捡起来时屏幕裂了道缝,正好横在阮婷发的那行字上。地铁进站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突然想起保温桶忘在母亲家了。
回到家已经十点多。季子豪房门关着,传出游戏声。季修远敲了敲门：作业写完了吗里面传来不耐烦的声音：王叔给我买了最新款学习机,比你会教多了！
厨房里,早上炖牛尾的锅还没洗。季修远拧开水龙头,水溅到衬衫上,和公交车上沾的油渍混在一起。手机又响了,是母亲：你爸老同学的儿子送了台按摩椅,放哪合适背景音里表弟在笑：大伯,这椅子要两万多呢...
季修远躺在床上,天花板上有道裂缝,像他手机屏幕上那条。阮婷回来时已经凌晨一点,带着酒气。她直接去了浴室,水声响了很久。
半夜季修远起来上厕所,发现阮婷手机亮着。锁屏通知显示王总发来消息：下周去三亚的机票订好了。后面跟着个爱心表情。
马桶冲水声惊醒了阮婷,她一把抢过手机：有病啊你！屏幕光照在她脸上,眼角已经有了细纹,但新做的眉毛画得很精致。
第二天早上,季修远在垃圾桶里发现了撕碎的登机牌碎片。他拼了拼,能看出PEK和SYX的字样。季子豪背着书包经过：爸,别翻垃圾了行吗王叔马上到楼下了。
从窗户看下去,一辆黑色奔驰停在小区门口。穿西装的男人靠在车边,腕表在阳光下反光。阮婷匆匆涂了口红就往外跑：送子豪上学,顺便去公司。
季修远站在窗前,看着奔驰开走。楼下收废品的老头正踩着三轮车经过,车把上挂着的塑料袋被风吹得哗啦响。
4
季修远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显示23:47。办公室只剩他一个人,中央空调早就关了,汗把衬衫粘在后背上。投标方案明天就要交,组长下午说老季你经验丰富,多担待。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阮婷的微信：今晚不回去。配图是杯红酒,玻璃杯上倒映着西装袖扣。季修远放大图片,看见袖扣上的W字母,和王总上次来公司戴的那对一模一样。
他揉了揉眼睛,继续改方案。打印机突然卡纸,吐出来的文件上全是乱码。季修远踢了机器一脚,墨盒掉出来,黑色墨水溅在裤脚上。
打车回家花了四十二块。司机从后视镜看他：加班啊季修远没回答,盯着计价器跳动的数字。这个月打车费已经超六百了,阮婷上次看见账单时说挣得少还这么浪费。
楼道灯坏了,他摸黑掏钥匙。门一开就听见季子豪房间传来游戏音效,门缝底下漏出蓝光。季修远敲门：明天不是要考试吗里面传来不耐烦的别管我,接着是耳机戴上的声音。
厨房冰箱上贴着外卖单：日料拼盘,298元。垃圾桶里躺着芥末管和刺身包装,三文鱼还剩下大半盒。季修远想起自己中午吃的十二块钱盒饭,胃里突然一阵绞痛。
他热了杯牛奶,端着去卧室。阮婷的梳妆台上多了几个金色瓶子,标签上全是英文。最贵那瓶面霜他认识,上次陪客户去商场见过,标价两千三。
床头柜抽屉没关严,露出个蓝色小盒子。季修远拉开一看,是杜蕾斯超薄款,已经拆封了。他们夫妻俩至少两年没用过这东西,阮婷总说累。
凌晨三点,季修远被电话吵醒。是组长：老季啊,客户临时改需求,你早点来。背景音里有KTV的歌声,听着像小刘在唱《朋友》。
第二天早上七点,季修远已经坐在公司。保洁阿姨拖地时水溅到他鞋上：小伙子这么拼啊。他盯着电脑屏幕,眼睛干得发疼。小刘九点才来,穿着新买的潮牌T恤：老季,帮我看看这方案呗
十点开会,王总带着助理进来。季修远看见那助理的手链和阮婷那条一模一样。组长介绍项目时突然说：下面让小刘来讲,年轻人思路活。小刘站起来,不小心碰倒了矿泉水瓶,水全洒在季修远准备的资料上。
午休时季修远去了趟洗手间。隔间里有人打电话：宝贝,今晚半岛酒店...声音像王总。他站在小便池前,发现墙上被刻了行小字：升职加薪的都在隔壁搞破鞋。
下班前组长把他叫进办公室：老季啊,这次项目奖金...递过来个信封,摸着很薄,你懂得,年轻人更需要鼓励。走廊上小刘正在炫耀新买的苹果手表,表盘是只咧嘴笑的柴犬。
季修远坐地铁回家,车厢电视在放美食节目。主持人说这道红酒烩牛尾是米其林三星水准。对面坐着个穿校服的男生,正用手机看奔驰4S店的宣传视频。
到家发现阮婷回来了,穿着新买的香奈儿套装。她对着玄关镜涂口红：好看吗王总说这个颜色衬我。季修远看见她脖子上的红印,像被什么虫子咬了。
女为悦己者容懂吗阮婷拎起包包往外走,对了,物业费该交了。门关上后,季修远看见茶几上放着半岛酒店的便签纸,上面写着王先生VIP套房。
季子豪突然从房间冲出来：老季！给我三百块钱！他晃着手机,同学都买了这个游戏皮肤！季修远掏出钱包：上次不是刚给过补习费季子豪翻了个白眼：那点钱够干什么王叔随手就给我一千。
晚上季修远煮了方便面。洗碗时发现垃圾桶里有张撕碎的购物小票,拼起来能看到半岛酒店精品店和男士领带,1980元。水龙头突然坏了,水喷出来浇湿了他的裤腿。
晾衣服时,季修远发现阳台上挂着条陌生内裤。黑色丝质的,标签上印着Versace。他想起抽屉里那个拆封的杜蕾斯盒子,晾衣杆突然掉下来,砸在脚背上。
半夜十二点,阮婷发来定位,显示在某个高端小区。照片里她穿着真丝睡袍,背景是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季修远放大图片,在玻璃反光里看见床头柜上的奥迪钥匙。
5
季修远早上起床时眼前发黑,喉咙像被砂纸磨过。体温计显示39.2,水银柱停在那个位置直打颤。他给组长发微信请假,对方回了条语音：老季啊,最近项目紧...背景音里有同事起哄的声音。
阮婷正在涂睫毛膏,从镜子里瞥了他一眼：装什么装。她喷了几下香水,拿起包包,王总今天约了重要客户,别给我打电话。香水味呛得季修远咳起来,震得太阳穴突突跳。
季子豪叼着面包片经过卧室：老季,给我签个字。他扔过来一张纸,是学校春游同意书,费用栏写着580元。王叔说带我去迪士尼,比学校这破活动强多了。他抓起书包,对了,记得转钱。
季修远挣扎着起来烧水,手抖得差点打翻电水壶。橱柜里感冒药过期了,他掰了两片吞下去,苦味在舌根蔓延。锅里的粥噗噗冒泡,他想起得搅拌,刚拿起勺子就眼前一黑。再睁眼时粥已经烧糊了,黑黢黢的粘在锅底。
物业来敲门时季修远正用铲子刮锅。楼下投诉油烟味,保安捂着鼻子,您这煮什么呢锅底突然漏了,黑渣子掉在灶台上。保安后退一步：这得赔啊,不锈钢锅两百八。
季修远翻出手机转账,余额显示671.20。阮婷的信用卡账单弹出来,上月消费36800元,明细里有半岛酒店和国贸商城。他咳得更厉害了,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社区医院排队排到下午三点。前面大妈一直回头看他：小伙子脸色这么差还玩手机季修远锁屏上挂着三条未读,都是阮婷发的：业主群消息记得回物业费怎么还没交你这种男人不如去死。
医生听诊时冰得他一哆嗦。肺炎,医生龙飞凤舞地写处方,输液三天。季修远看着价目表,最便宜的消炎药也要八十一瓶。缴费时手机响了,是母亲：你爸住院了,打三万过来。
输液室电视在放家庭伦理剧,女主角正扇丈夫耳光：废物！季修远旁边的老头一直在吐痰,每口都精准吐进垃圾桶,发出咚的一声。第三瓶药刚挂上,阮婷发来定位,三亚凤凰机场。
季子豪的微信这时候跳出来：妈说迪士尼比医院好玩多了。配图是戴着米奇帽的自拍,背景里王总的手搭在阮婷腰上。季修远手背上的针头被扯了一下,血顺着胶布边缘渗出来。
护士来换药时皱了皱眉：家属呢季修远盯着输液管里一滴一滴的药水：出差了。手机又震,业主群有人@他：你家漏水把电梯泡了,维修费平摊每家两千。
晚上八点才输完液。医院门口出租车司机要价五十,季修远选择走回去。路过药店时买了口罩,三块钱一个。街边餐馆飘出红烧肉的香味,他想起冰箱里那盒发霉的牛尾。
楼道里站着对年轻夫妻,女的挺着肚子,男的小心搀着。他们看见季修远手里的药袋,往旁边让了让。电梯果然停了,爬楼梯到九楼用了二十分钟,中途歇了三次。
家门口堆着快递盒,全是阮婷的名字。季修远踢开一个,里面滚出瓶精华液,标价1680。他蹲下去捡,突然咳得直不起腰,痰里带着血丝。
主卧床上扔着条真丝睡裙,标签还没剪。季修远想起医院电视里那个骂废物的女主角,突然觉得反胃。他冲进卫生间吐了,马桶里浮着中午吃的药片,白白的一小粒。
半夜咳醒时发现季子豪回来了,正在厨房翻冰箱。老季,有吃的吗男孩满嘴酒气,王叔带我去的高级日料,根本吃不饱。他踢翻垃圾桶,妈说下周去香港,你要不要...
季修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季子豪后退两步：操,别传染我。他抓起书包回屋,砰地关上门。墙上挂历被震下来,露出后面的离婚协议书草稿,财产分割那页写着男方自愿放弃房产。
凌晨四点,季修远在业主群发了转账截图。群里立刻有人回：早这样不就行了后面跟着个翻白眼的表情。他点开阮婷朋友圈,最新动态是三亚海滩夜景,配文遇见对的人,每天都是情人节。王总点赞排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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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修远收到大学同学群消息时正在吃泡面。班长@所有人：下周六聚会,帝豪酒店,AA每人588。手机屏裂了道缝,正好把帝豪两个字切成两半。
泡面汤溅到衬衫上,他拿纸巾擦,越擦越脏。同学群又跳出消息,是张照片：奔驰4S店里,老同学林强搂着销售员肩膀比大拇指。配文：新公司刚签下大单,聚会我请！
季修远翻出林强私信窗口,上条记录还是三年前借钱的消息。他打字：听说你创业了发送前删掉,改成恭喜。对方秒回：老季！正想找你,合伙干不
林强的语音一条接一条：我这儿缺个财务总监月薪两万起步办公室就在国贸。最后一条说：知道你踏实,咱们老同学信得过。背景音里有跑车引擎声。
季修远翻出存折,余额六万八。这是攒着给季子豪上国际班的钱。阮婷上个月说：王总联系的学校,赞助费二十万,你出得起吗当时季子豪在旁边补刀：王叔说送我出国。
周六早上,季修远把唯一一套西装烫了又烫。领带上有块油渍,用领带夹遮住正好。阮婷靠在门框上涂指甲油：同—学—会～她拉长声调,林强就那个开破桑塔纳的鲜红的指甲油滴在地板上,像血点子。
帝豪酒店水晶吊灯晃得人眼花。林强老远就挥手：老季！他腕表金灿灿的,揽住季修远肩膀时香水味冲鼻子。这是王总,他介绍旁边西装男,咱们天使投资人。
季修远僵住了。这个王总四十出头,和阮婷微信里那个头像一模一样。对方伸手：久仰。袖扣闪着冷光,是阮婷生日那天收到的闺蜜礼物。
饭桌上林强滔滔不绝：我们做区块链刚融了B轮老季你来管钱我放心。王总突然插话：季先生在哪个高就满桌人都看过来时,服务员正好上菜,把清蒸石斑鱼转到他面前。
普通公司,季修远说,做财务。王总笑了：那正好,我们缺个财务总监。他给季修远倒酒,月薪三万,怎么样酒瓶标签上的年份和阮婷昨晚朋友圈晒的那瓶一样。
林强喝高了拍桌子：老季！十二万入股,给你10%股份！他掏出合同,签！明天就上班！季修远看见收益预测表上写着年回报率300%,王总在旁边签字笔走龙蛇。
回家路上季修远一直攥着合同。地铁电视在播理财诈骗新闻,受害人哭着说以为遇到贵人。他掏出手机查林强公司,注册资金一千万,法人代表姓王。
阮婷不在家,茶几上扔着张三亚机票。季子豪从房间探出头：老季,给我转五百。他晃着手机,同学都买了新皮肤。季修远问：你妈呢男孩撇嘴：和王叔去香港了啊,不是发朋友圈了吗
季修远翻出所有存折,加起来十二万整。正要给林强转账,父亲电话来了：修远！我心脏...救护车...背景音里母亲在哭。他打阮婷电话,响了十几声才通：爸住院了,打点钱过来。
阮婷那边很吵：我在机场...回去说...电话突然断了。季修远翻出缴费单冲到医院,刷卡时机器滴滴响了两声。护士皱眉：余额不足。他换另一张卡,显示6.60。
父亲在病床上骂：白养你了！监测仪滴滴响得像催命。季修远给阮婷发视频,接通后是酒店天花板,传来淋浴声和男人哼歌。阮婷压低声音：烦不烦明天转你！
凌晨三点,缴费窗口终于通融收了现金。季修远坐在ICU外翻手机,阮婷更新了朋友圈：维多利亚港夜景,配文遇见更好的自己。王总评论：下次带你去巴黎。
早上七点,母亲来换班就哭：你爸老同学儿子昨天来探望,直接垫了五万...她指着隔壁床的果篮,人家现在做医疗器械,开保时捷...监测仪突然尖叫起来,护士冲进来拉帘子。
季修远在医院门口抽烟,林强来电：老季！钱打了吗王总说...他挂断,翻出银行APP。最后一笔支出是昨天下午,十二万整,收款方三亚悦海度假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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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婷的微信这时候进来：亲子度假～照片里她和季子豪在泳池边比V字,王总的手搭在两人肩上。季修远放大图片,看见季子豪T恤上的字：Rich
Dad,
Happy
Life。
烟烧到手指,季修远才回过神。医院广播在叫父亲名字,催缴后续治疗费。他走进去时,隔壁床家属正在削苹果,水果刀寒光一闪。
7
季修远翻遍家里所有抽屉找银行卡。主卧床头柜最下层压着个文件袋,抽出来时哗啦掉出几张照片。阮婷和王总在三亚海滩,她穿着比基尼挂在王总脖子上,像条白花花的蛇。
照片背面用口红写着日期,是上个月父亲住院那天。季修远想起医院催款单上那个刺眼的50000,胃里突然翻涌。他冲进卫生间吐了,马桶里浮着早上吃的降压药。
洗衣机上堆着阮婷的脏衣服。季修远抖开一条真丝裙子,口袋里掉出酒店房卡,半岛酒店1808。他想起王总朋友圈发的新办公室看江景,定位就是半岛酒店。
季子豪突然推门进来：老季,我护照呢他穿着新买的潮牌T恤,王叔说寒假带我去瑞士滑雪。季修远看见他手机屏保换成和王总的合影,背景是奔驰4S店。
你妈呢季修远问。季子豪翻箱倒柜：香港购物啊。他踢开行李箱,王叔给我买了全套滑雪装备,放哪了衣柜门猛地拉开,掉出个蓝色文件夹。
离婚协议书。季修远蹲下去看,财产分割那页被荧光笔标黄：男方自愿放弃房产。签名处空着,但阮婷已经按了手印,红色印泥像血。季子豪瞥了一眼：妈说这破房子贷款还没还完,白送都不要。
季修远把协议书捏成一团。季子豪突然抢过去：哎你别撕啊！他仔细展平,王叔说这能当证据,证明你...那词儿叫什么来着家庭暴力倾向。
厨房冰箱里冻着那盒牛尾,已经两个月了。季修远拿出来解冻,冰碴子划破手指。血滴在案板上,他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举刀砍下去。牛尾骨头碎成渣,飞溅到抽油烟机上。
电视开着,本地新闻播报某区块链公司爆雷。画面里警察带走的背影看着像林强,打码的奥迪车牌尾号是王总生日。季修远掏出手机,林强微信头像已经变成灰色。
门铃响了,物业带着维修单：电梯维修费每家摊两千四。季修远指指墙上阮婷的照片：找她。对方冷笑：王太太上周就来结清了。他把王太太三个字咬得很重。
季子豪拖着行李箱出来：王叔派车到楼下了。他低头打游戏,妈说让你签个字。扔过来一沓文件,最上面是转学申请,监护人签字栏已经有个王字。
季修远拿起笔又放下：我是你爸。季子豪头也不抬：生物学的而已。游戏音效里传来Victory,他咧嘴一笑,王叔说送我出国,你行吗
主卧梳妆台上化妆品少了一半。季修远拉开首饰盒,婚戒还在最底层,旁边是半岛酒店的洗衣单,写着1808房间,真丝睡衣两件。窗外响起汽车喇叭声,他看见楼下一辆黑色奔驰,阮婷正弯腰上车。
冰箱里的牛尾化了,血水流到地上。季修远抓起那坨冻肉砸向电视,屏幕裂成蛛网状。新闻还在播,被打码的嫌疑人手表露出来,和阮婷送王总的那款一模一样。
手机震动,阮婷发来语音：协议书签好放家里。背景音有小孩喊王爸爸,听着像季子豪。季修远回拨过去,听见提示音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连打了十二次都一样。
阳台上晾着季子豪的校服。季修远掏他口袋,摸出张纸条：亲子鉴定报告编号。楼下奔驰突然按喇叭,他探身看,阮婷正朝楼上竖中指,新做的钻戒在阳光下刺眼。
季修远把牛尾从电视屏上抠下来,发现肉已经臭了。他想起买牛尾那天,摊主说现在谁还吃这个啊。厨房刀还插在案板上,他拔出来,看见刀柄上刻着王字。
8
季修远站在公司天台边缘,风把衬衫吹得啪啪响。三十八层往下看,汽车像甲虫爬。手机在兜里震动,是组长发来的语音：老季啊,明天不用来了。背景音里有小刘的笑声。
他掏出手机翻相册。最后一张全家福是三年前,季子豪还愿意被他搂着肩膀。照片边角已经发黄,像被烟熏过。往下划全是截图：阮婷和王总在三亚的合影,季子豪和王叔在奔驰前的自拍,银行卡转账记录显示十二万转入三亚悦海度假酒店。
微信突然跳出视频通话,是母亲。季修远挂断,对方立刻发来语音：你爸又要做支架,打五万过来！后面跟着条文字：你表弟刚给买了进口药,三千八一盒。
朋友圈红点亮起。阮婷更新了九宫格：季子豪在迪士尼搂着米奇,配文儿子说这才是爸爸。王总评论下周去巴黎,后面跟着三个爱心。季子豪回复最爱王爸,加了个吐舌头的表情。
季修远把手机举到天台外。屏幕裂痕把照片切成碎片,季子豪的笑脸四分五裂。风突然变大,手机差点脱手,他下意识抓紧,指甲在钢化膜上刮出刺耳声响。
楼下传来警笛声。季修远探头看,几辆警车围住写字楼大门。新闻推送突然弹窗：本地一区块链公司涉嫌诈骗,主犯王某在逃。配图是王总去年在商会演讲的照片,西装和阮婷送他的那套一模一样。
阮婷的短信这时候进来：协议书签了吗律师明天来收。紧接着又一条：对了,记得把你那堆破烂搬走。季修远回复好,发现已经被拉黑,消息前面出现红色感叹号。
他翻到通讯录最底下儿子,拨过去提示空号。微信里季子豪的对话框还在,最后一句是半年前发的老季,打钱。头像已经换成和王总的合影,两人戴着同款劳力士。
天台门突然被撞开。人事部小李冲出来：季哥！警察找你！她胸口剧烈起伏,说是...说是那个诈骗案...季修远转身,看见两个警察站在门口,手按在腰带上。
季先生,请配合调查。高个子警察亮出证件,王某涉嫌集资诈骗,听说您和他...对讲机突然炸响：嫌疑人王某在融创壹号院落网！重复,嫌疑人落网！
季修远笑起来。他想起阮婷朋友圈的定位,就是融创壹号院。警察上前一步：您和王某什么关系季修远张嘴,咳出一口血痰,正好吐在警察锃亮的皮鞋上。
他睡我老婆。季修远说得很慢,花我的钱。又咳出一口血,现在还要坐我的牢两个警察对视一眼,矮个子掏出手铐：请您回去协助调查。
季修远往后退,脚跟悬空。楼下警笛声和人群尖叫声混在一起。小李突然尖叫：季哥别！她扑过来时,季修远手机响了。银行短信：您尾号1949账户入账12,000,000.00元,余额12,000,687.43。
风停了。季修远盯着那串零看了三遍。警察的对讲机又响：王某交代了！赃款都转给情妇阮某...等等,账户刚被冻结！季修远突然大笑,笑得咳出血丝。短信最下面有一行小字：举报奖金。
他往前一步,从天台边缘走下来。小李瘫坐在地上哭。高个子警察松开手铐：季先生,您这是...季修远把手机屏幕转向他们：我要请律师。阳光照在余额数字上,反光刺得警察眯起眼。
电梯下降时,季修远对着金属壁整理衣领。倒影里的男人头发灰白,但腰板挺得笔直。一楼大厅挤满记者,闪光灯亮成一片。他大步穿过人群,听见有人喊：那就是举报人！
走出旋转门,热浪扑面而来。季修远摸出烟盒,发现最后一根已经断了。路边乞丐伸手要钱,他抽出那张余额七位数的银行卡,轻轻放在脏兮兮的搪瓷碗里。
9
季修远把离婚协议书拍在阮婷脸上时,她正在融创壹号院门口哭。三个月没见,她眼角的细纹用再厚的粉也盖不住了,香奈儿套装皱巴巴的,像菜市场甩卖的隔夜菜。
孩子亲子鉴定在第二页。季修远说。他的新西装是意大利定制的,袖口纽扣一颗就抵阮婷半个月生活费。阮婷手指发抖翻到第二页,99.99%的匹配率后面,父亲姓名写着王某。
保安过来赶人,阮婷突然跪下：修远…看在十年夫妻…她膝盖蹭到季修远的皮鞋,立刻掏出纸巾要擦。季修远后退半步,鞋底碾碎了她刚掉的美甲片。
王总判了十二年。季修远按亮手机,屏幕上是新闻截图：王总穿着囚服,头发剃光了,脑门上的疤像条蜈蚣。你送他的百达翡丽,典狱长正戴着呢。
阮婷的眼泪冲花了睫毛膏：子豪…子豪不能没妈…她拽住季修远裤脚,新换的LV包掉在地上,露出半张法院传票。季修远弯腰捡起来：巧了,我也是原告。传票上案由写着追回夫妻共同财产。
黑色迈巴赫缓缓驶来,车窗降下,露出张年轻的脸。米其林三星主厨江晚晴,财经杂志上周刚登过她的专访。阮婷瞪大眼睛,她上个月还转发过这姑娘的菜谱装逼。
老公。江晚晴声音清亮,食材送来了。后备箱缓缓打开,澳洲空运的牛尾裹着保鲜膜,标签上印着A5级。季修远拿起一根,骨头断面泛着大理石纹路的光泽。
阮婷突然尖叫：你哪来的钱！是不是私藏…季修远掏出手机,银行APP余额显示八位数。举报奖金。他点开新闻链接,王总戴手铐的照片旁边写着举报人获12%追缴款奖励。
江晚晴走过来挽住季修远手臂,她无名指上的钻戒晃得阮婷眯起眼。今晚吃红酒烩牛尾。女孩凑近季修远耳边,声音刚好让阮婷听见,你第一次学的那道。
物业经理小跑过来：季先生,您买的顶层复式装修好了。他踢开阮婷的包,这疯女人我们马上赶走。阮婷瘫坐在地上,粉底裂成一块块的,像她当年倒进狗盆的那盘牛尾。
季修远上车时,后视镜里阮婷正被保安拖走。她新做的头发糊在脸上,嘴里喊着什么听不清。江晚晴递来保温杯：喝点梨汤,润肺。杯底沉着两颗胖大海,泡开了像心脏。
手机震动,陌生号码发来彩信。季子豪站在少管所门口,头发染回黑色,手里举着牌子我想回家。季修远删除拉黑,动作一气呵成。江晚晴的刀工声从厨房传来,牛尾在案板上发出沉闷的哒哒声。
新闻正在播王总案件的后续,赃款购买的香港豪宅被拍卖。镜头扫过主卧,床头挂着阮婷和王总的婚纱照——原来他们早就在拉斯维加斯登记了。季修远关掉电视,香味从厨房飘出来,是红酒烩牛尾的味道。
尝尝。江晚晴舀了勺汤。季修远抿了一口,咸淡正好,肉质酥烂。落地窗外,整个城市的灯火亮起来,像打翻的钻石。三个月前他站在天台边缘时,看到的也是这片灯光。
门铃响了,物业送来国际快递。拆开是本案终审判决书,附带着银行本票：追回夫妻共同财产及精神损害赔偿合计873万。季修远随手塞进抽屉,里面躺着另一份文件——江晚晴的孕检报告,HCG值3680。
厨房里,牛尾在铸铁锅里咕嘟咕嘟冒泡。江晚晴哼着歌摆盘,香菜末撒成心形。季修远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姑娘身上有股黄油和迷迭香的温暖味道。锅里的汤汁收得浓稠发亮,再也不会有人把它倒进狗盆。